謝嶼舟倚靠在椅背上,微阖眼眸,似是在閉目養神。
他不願回答,可能是隐疾,宋時微沒有追問。
須臾安靜,隻有輪胎壓過馬路的聲音。
男人沉沉發問:“他們什麼時候知道你回來的?”
“一周前。”
宋時微擔心他誤會,解釋,“遇到他們是碰巧,面試面到了糖糖她哥哥的公司。”
離開七年,她沒有勇氣和他們聯系,未料到林以棠哥哥認得她,和妹妹通風報信,林以棠直接殺到公司,攔住了她。
男人仿佛隻是随意問問,沒有問到底。
直到到家,謝嶼舟沒有再開口,渾身散發冷冽的氣場。
男人半倚在床頭,沒有過界,“以後每個月1号會定期打給你一筆‘家用錢’,用以家庭開銷。”
他撈起手機直接轉給宋時微這個月的錢。
“好的。”宋時微詢問:“我可以買軟裝挂畫擺件之類的嗎?”
房子是他的,改變裝修自然要過問他的意見。
“這是你的家。”謝嶼舟從床頭錢夾裡抽出一張黑色的卡,“不夠用直接用這張卡。”
七位數的家用,除非她買幾百萬的床墊,否則買套房都綽綽有餘。
謝嶼舟發給宋時微一份pdf報告,“這是我的負債情況,既然結婚了,那就坦誠相待。”
宋時微相應發她的欠債,“這是我的,放心,我發工資就還上,不會用家用錢。”
看到信用卡賬單明細裡的項鍊,謝嶼舟眼神微動,“現在用家用錢還上,投資人和競争對手會調查直系親屬的情況,評估風險。”
宋時微不疑有他,“好。”
她又啟唇,被男人冷聲截斷,“不要想着發工資還我錢,你向我求的婚,就好好經營婚姻。”
宋時微做下保證,“我會的。”
謝嶼舟緩和下語氣,“老太太喜歡喝茶插花和熱鬧,我周末會抽時間陪她去,你多買點新衣服,不能讓她在朋友面前丢了面子。”
旋即補充,“以你喜歡的為主,老太太沒那麼多講究。”
宋時微捏住黑卡,“好。”
謝嶼舟直直看着旁邊的女人,“衣服買來是陪老太太的,算家用,每個月記得更換新款,關乎謝家的面子。”
“我明白的。”宋時微應下。
周末,宋時微和謝嶼舟陪顧令儀前往茶館。
老太太揶揄孫子,“大忙人今兒怎麼有空陪我老太太出來喝茶。”
謝嶼舟:“這不是好久沒陪你了嗎?”
老太太看破不說破,恐怕是帶着媳婦刷存在感,擔心她們日後為難他老婆。
“這是你孫媳婦嗎?好漂亮,和嶼舟很是般配,哪家的千金啊?我怎麼沒見過。”
說話的是馮老太太,顧令儀幾十年交情的姐妹。
顧令儀笑着說:“現在不興這套了,講究情投意合,嶼舟喜歡就好。”
一行人在茶室坐下,窗外恰有一處竹林,搖曳生姿。
顧令儀:“微微,能喝慣茶嗎?”
宋時微:“能,奶奶。”
面前擺了一排蓮花茶盞,甚是美麗。
宋時微端起第一杯,在嘴裡細細品茗,“奶奶,這是雲霧嗎?”
顧令儀驚喜道:“對。”
雲霧茶外形條索粗壯,葉嫩勻齊,茶湯呈嫩綠明亮色,清香馥郁,醇厚味甘。*
緊接着,宋時微品第二杯茶,“這杯是毛峰。”
顧令儀:“不錯。”
毛峰外形微卷、狀似雀舌,茶湯綠中泛黃、銀毫顯露,香氣如蘭、韻味深長,回甘鮮爽。*
後面的每一杯茶,宋時微準确無誤說出名字。
顧令儀問:“微微,你研究過茶嗎?”
對不懂茶的人來說,分不清品種,更嘗不出味道。
宋時微實話實說:“大學的時候去茶園做過實地調研,淺顯研究過綠茶品類,比不過兩位奶奶。”
馮老太太:“你有福,孫媳婦漂亮又謙虛,像你這樣的年輕人不多了。”
兩個老太太話家常,聊茶藝,宋時微在一旁不歇着,琢磨點茶。
過去這麼多年,竟還沒忘。
“奶奶、馮奶奶,你們嘗嘗我點的茶。”
茶湯上的畫正是窗外的竹林,栩栩如生,泡沫幹淨,色澤瑩潤。
馮老太太越來越喜歡宋時微,“你孫媳婦了不得,還會點茶,現在年輕人都喜歡喝奶茶,哪裡有耐心做這些,還以為抹茶是國外的呢。”
宋時微不僅可以喝出茶的品種,更會煮茶、泡茶,甚至點茶,給足了老太太面子。
顧令儀歎氣,“是啊,比我孫子強多了,你看接不完的電話,回不完的信息。”
謝嶼舟進來剛坐下沒兩分鐘,出去接電話,現在還沒有回來。
“他最近同時忙幾個項目,我清閑陪奶奶們喝茶。”宋時微說。
馮老太太:“這是護夫吧。”
宋時微的胳膊肘即将碰到茶爐,突然,聽到一道焦急的男聲說:“小心。”
謝嶼舟及時用手擋住茶爐,傾倒的開水才沒有灑在她的手上。
一整壺翻滾的水全倒在了他的手背上,頓時水花四濺。
宋時微拉住謝嶼舟朝洗手間走,腳步飛快,聲音哽咽,“你快走,起水泡就不好了。”
在流水下沖洗手背和手臂,襯衫粘在皮膚上。
“哎呦呦。”兩位老人才弄明白狀況,相視一笑,接電話時刻注意茶室的情況。
用流水沖了一刻鐘,宋時微仍不放心,和奶奶說了一聲,帶謝嶼舟去醫院檢查。
燙傷處理得及時,醫生檢查後說沒有大礙,拿了燙傷膏回家。
宋時微幫謝嶼舟脫下襯衫,換上幹燥的衣服,男人說:“不喜歡喝茶插花的話,以後不用去。”
幸虧有他在。
宋時微鼻尖泛紅,“沒事,奶奶喜歡喝茶,我也願意陪她,趁還能見面,要多見見。”
她沒有聽出謝嶼舟話裡的意思。
“你外婆?”謝嶼舟記得,宋時微的外婆很喜歡他,經常拿水果給他。
宋時微拆藥盒的手指頓住,“去世了。”
“抱歉。”
“沒事,過去很久了。”
外婆臨終前問起過謝嶼舟,時間過得真快。
謝嶼舟坐在沙發處,他受傷的是右手,自己不方便塗抹。
“還好沒起泡。”
宋時微坐在謝嶼舟身旁,蘸取燙傷藥膏抹在他的創口上,原本冷白色肌膚紅了一大片。
她小心翼翼塗抹,微微吹氣。
謝嶼舟望着女人微潮的眼睛,些許動容,“關心我?”
宋時微怔住,很快恢複如常,“畢竟你是幫我擋的水,我應該做的,換做誰都會關心。”
蓦然,謝嶼舟俯身堵住她的唇。
她的後頸被男人用力握緊,向他懷裡壓,要将她吞吃入腹。
宋時微握在手裡的棉簽掉在了地毯上,掙脫不了他的束縛。
男人像一條潛伏在黑夜中的蛇,咬住她不松口,掠奪她所有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