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月明星稀。
也不知哪條馬路邊的樹下,江漁正蹲在地上用手中的小樹枝一下一下的捅着樹根,昏黃的燈光傾斜而下,照亮了江漁的臉。
滿臉都是不耐煩。
已經蹲在這裡半個多小時了,他沒想到都這麼晚了顧往還沒回來,低頭看着手臂和小腿上被蚊子咬起的一個又一個鼓包,腸子都要悔青了。
早知道保住面子的代價這麼高,在顧往家的阿姨說可以進去等的時候他就應該同意,現在好了,死要面子活受罪,自己到底在犟什麼?!
還有那個不是東西的東西,要不是他,自己根本不會來這。
江漁想着,面目猙獰。
思緒回到今早,江邊突然就打來一通電話,問他和顧往的關系怎麼樣,這句話在江漁聽來毫無疑問的是一道驚雷,驚得他立馬從床上直起身。
“什……什麼?你說誰?”坐在床上一臉不可思議的扒了扒自己的頭發,他總覺得自己還沒睡醒,要不然怎麼會聽到顧往的名字。
現在都顧不上江邊一大早就吵醒他的事了。
“你和顧往關系怎麼樣?”
江邊語氣平常的重複着剛才那句話,像是絲毫沒察覺到江漁的異樣。
而回應他的是電話那頭長久的沉默。
江漁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回他。難道他要跟江邊說他和顧往以前是好兄弟,後來顧往單方面把他給甩了的關系?!!
不敢再想下去了,他就算是死也要保住這張臉。
“就……普通朋友。”
江漁小聲敷衍着,然而現實就是這樣殘忍,殘忍到江邊毫不留情的說破了真相。
“你高三突然答應爸媽出國留學……是因為顧往吧?”
江漁……
江漁有些惱羞成怒了。
突然把手機扔在床上,他環抱着手臂随意靠在床頭,毫無笑意的扯了扯嘴角。
“你查我啊江邊?”他問得都有點不想活了。
“沒有,猜的。”但對方答的很誠懇。
“所以,你有事嗎?”
……
于是接下來,江漁被迫聽了一個小時的大道理。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他想讓江漁去找顧往說情簽合同。
江漁卻覺得江邊是在想屁吃。
他在顧往還在口若懸河的時候挂了他的電話,而後關機,睡覺。
至于他現在為什麼還會出現在這裡呢,江漁不得不罵一句江邊老奸巨猾了……
反正最後江漁還是妥協着來了。
想着想着,越想越氣。
自己當初就不應該接這件差事,他就不應該再跟顧往有接觸。
江漁惡狠狠地拍死了又一個來吸血的犟種,動了動早已發麻的腳,緩緩站起身,在雙腿的知覺逐漸恢複後,剛擡起頭卻不巧看見一輛邁巴赫朝他奔來。
明明隻是輛很平常的車,沒有一點特殊标志,但他就是莫名感覺裡面坐着的是顧往。
五指猛的收緊,手中的小樹枝‘啪’的一聲就斷了。江漁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就早一步做出了反應,直接藏在樹後蹲了下去。
看着前方昏暗的柏油路,漸漸回了神的江漁恨不得抽自己兩耳光。
不是要找顧往嗎?怎麼就躲起來了?!
想立刻站起身,但那雙腿就是不聽使喚。
希望顧往沒看到他,江漁在心裡默默祈禱着。
可惜天偏不遂人願。
“……江漁?”一道熟悉的聲音自後方響起,“你蹲那兒幹嘛?”
‘啪啦’一聲,江漁的心已經碎了一地。
果然還是看到了吧。 。 。
“哦,我看到這樹下有隻蟲子在啃樹根,剛把它弄死了。”他強裝着若無其事的站起,轉身一臉輕松的朝顧往看去。
顧往:……
這般拙劣的謊言,顧往想信都難。
很顯然,江漁也是知道這點的。
因此明明他們隔的很遠,甚至顧往現在都還坐在車裡,但透過早已降下的車窗,他卻像是看到了顧往那張萬年不變的清冷臉上多了點笑意。
隻是再等江漁想仔細看看時卻對上了顧往的雙眼——一如既往的晦暗。
“你怎麼會來這裡?”顧往開口問着,随即走下了車。
加班雖然會讓人疲憊不堪,但卻絲毫不損他的美貌。身上的西裝依然服貼,舉手投足間皆是矜貴。
“我是來找你談合作的。”
看着逐漸朝他走近的人,江漁渾身都不自在,身體緊繃,面上卻端起了傲慢的姿态。但顧往好像絲毫察覺不到他的抗拒,剛好在江漁能接受的距離停下了腳步。
“談合作?”他聲音啞澀,良久才回到,“你來了怎麼不進去?”
眼神一直盤旋于面前之人的周身,走近才看到他露出的白皙勻稱的四肢上多了好幾個紅疙瘩,看起來像是被人虐待了,可憐得很。
一看就知道在外面等了很久。
江漁不知這話怎麼就轉到這兒了,隻在顧往莫名的視線下随意應着,“我也是剛到。”
“剛到?”如平常般清冷的聲音自耳邊響起,“你身上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