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暖後半夜失眠了，瞪着眼睛數羊，嘴巴數幹了，窗外泛起魚肚白，頭腦仍然清醒。她一把掀開空調被，赤腳踩在微涼的地闆上。

“都怪秦缪，是沒事幹了嗎，突然裝什麼深情？”她失眠了，眼底挂着兩片青黑，活像漏氣的玩偶。

陳暖是一邊刷牙，一邊對着鏡子吐槽，茉莉味的牙膏沫濺得鏡子上都是斑點。

她本想簡單化個素顔妝就出門，現在好了，沒有小半瓶的粉底液是蓋不住憔悴臉色的。

陳暖磨磨蹭蹭半天才收拾好出門，雖說時間尚早，夏天就是這樣，七點的太陽已經熱辣起來。

她剛走到樓下，奈何天氣炎熱，下個樓的功夫手心微微出汗。陳暖趕緊坐進車裡，煩躁地按開空調，對着冷風口直吹，才讓躁郁的心情稍微平複。

林小嘉所在的南湖小區跟她差不多大的年歲，周邊小學，超市、菜市場等一應盡全。聽小嘉描述，早晚上擺攤賣小吃的攤子比她們高中時期更多了，根本吃不完。

周末的早晨，也能看到零零碎碎送孩子上補習班的家長。

陳暖靠路邊停車，來到一家熟悉的攤位，“阿姨，要一份生煎，半份奶黃包，半份紙皮燒麥，再來兩杯原味豆漿。”

阿姨手上不停忙活着，嘴上答應着：“好嘞。”

給東西的時候，穿着圍裙，包着頭發的中年女人這才得空看陳暖，她遲疑問：“你是陳暖吧？”

陳暖熱情笑起來，“是，阿姨您還記得我？”

“你和小嘉，她是叫這個名字吧，以前上學經常來照顧我生意，阿姨當然記得。”她眯起眼睛說話，眼角都是歲月的痕迹。

陳暖坦誠說：“阿姨做的好吃，我們天天吃都不膩。”

“哎呦，丫頭嘴甜的咧，豆漿不收你錢了，想吃啥随時來。”

她看陳暖真是越來越喜歡，都說女大十八變，陳暖和高中讀書完全不一樣，尤其氣質方面，緊緻的妝容，白淨的皮膚，顯身材的A字裙，光一個背影，吸引諸多異性為她視線停留。

陳暖連忙拒絕，要重新付錢，“不行阿姨，您掙得是辛苦錢。”

哪能行啊，阿姨把收款碼背到身後，催促她，“快拿着吧，别人我才不舍給呢。”

陳暖理解她做父母的心情，不再推辭，“那我就收下了，謝謝阿姨。”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時，林小嘉半夢半醒，她迷迷糊糊抓過手機，剛好七點半。“大清早的，是誰啊？”

周以桉也被驚醒了，望向門口，他“喵嗚”一聲，【誰啊，拆遷隊嗎？！】

林小嘉睜了睜眼睛，踩着拖鞋，頂着淩亂的和雞窩頭沒什麼兩樣的頭發去開門。

“Surprise！”

陳暖精心打扮的臉龐從早餐袋後來露出，咧開嘴角對着林小嘉無聲笑。

“陳暖，怎麼這麼早。”

安安歪着腦袋瞧她：【我還以為是誰呢？閨蜜，你這麼着急嗎？】

陳暖已經擠進門，熟門熟路地往廚房鑽，“哎呀，我想你了嘛。”

林小嘉關上門跟進去，不經意間看到陳暖有些憔悴的眼睛，情緒複雜：“你上班那麼辛苦，怎麼不多睡會。”

“我還想着，我過去你那就好了。”

陳暖故作放松的語氣：“我這不是興奮的嘛，一宿沒睡好。”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讓小嘉别擔心。

林小嘉放輕語氣：“我不希望你太累。”

陳暖聳着肩膀笑：“我知道的，好啦，你趕緊去洗漱一下來吃飯吧。”

林小嘉被她推到了衛生間洗漱，可是，她看着鏡子裡正在刷牙的自己，輕聲自語：“她今天怎麼怪怪的？”

“喵——”，蹲在馬桶蓋上的貓咪看着她認真道：【以我的觀察，你的懷疑十有八九是真的。】

林小嘉咬了口眼熟的紙皮燒麥，薄如蟬翼的外皮，鮮香瞬間溢滿口腔。這個熟悉的味道讓她恍惚了一瞬，“是樓下阿姨家的嘛？”

“是呀，你猜的真準。”陳暖托着腮幫子笑，“阿姨記性可真好，一眼就認出我了，還問那個總紮馬尾辮的小姑娘怎麼沒來。”

高考前日複一日的清晨，忽的浮現在眼前。

林小嘉讀高三時，特别是後期高考倒計時，早上根本沒時間吃早餐，都是和阿婆說好，到了攤位直接拿走。她一邊往嘴裡塞燒麥，有時是飯團、面包，一邊在腦海裡背單詞，記公式。

“時間過得好快。”小嘉摩挲着豆漿杯外壁，“我們都大學畢業好久了。”

陳暖應聲：“是呀。”這麼多年過去了，身邊的人早就變了。

41℃的高溫把城市烤成了蒸籠，林小嘉看着陳暖眼下的青黑，考慮到她辛苦跑外勤很累，果斷取消了所有戶外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