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互相打了個招呼,随後浩浩蕩蕩地向城南走去。出了城門,又坐上了阮清淮率先準備好的馬車,向茶莊行去。
他像是早就預料到聞衍舟會來,辛芷也會帶着同夥蘇念慈,準備的馬車極為寬敞舒适。
不愧是能夠種出上等好茶的茶莊,整座雲光茶山一片碧綠蕩漾,清新四溢。順着山間小路蜿蜒而上,如沐春光。
阮清淮一邊帶路一邊介紹:“這些都是今年的新茶,還要過些時日,才能到采摘的時候。”
“雲光茶莊種的大部分都是綠茶茶種,香氣濃厚,滋味純正,回甘明顯。不知能否入了各位的眼?”
“自然是可以的。”辛芷微笑答道,這茶莊環境一看就是經過精細管理的,怕是耗了這位阮老闆不少心神。
随後阮清淮又叫來了茶葉運輸管理事務的負責人,讓對方給辛芷一行人詳細介紹了他名下的茶莊網絡架構。
阮清淮的生意做的是真的很大,範圍幾乎囊括了整個中原,無論辛芷想要什麼樣的茶種,他都能準确的說出産地并報出一個運輸的時間。辛芷感歎,和他相比,自己隻是小打小鬧,就算開了十家分店,好像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
當然,辛芷隻能在心底羨慕一番。
“那我們擇日不如撞日,在我這茶莊小閣中簽訂契書如何?”阮清淮見時機差不多了,于是詢問道。
辛芷點頭應好,示意蘇念慈同自己一起。
阮清淮領着二人進入内室:“還請聞三公子在此小坐片刻,若是有什麼需要可以同一旁的下人講。”
聞衍舟望着三人消失的背影,突如其來的寂寞讓他無處遁形。
他感覺自己仍像個需要照顧的孩童,被囑咐道——大人聊正事的時候可不要哭鬧。
昨日他并非隻同聞緻遠說了參觀茶莊一事,而是少見地沉心下來,和父親促膝詳談了一番。
他隻是,在昨日看到辛芷和阮清淮坐在一起的樣子,驚覺他們才是真正的一路人,有着清晰的頭腦、明确的目标,為自己的事業而不斷努力着。
而他則隻是個無理取鬧、妄圖在意之人關注的孩童。
聞衍舟這麼多年第一回如此深刻地思考着自己的人生,而聞緻遠又何嘗不是。
孩子困擾多年的不治之症一朝治好,他除了驚喜和感恩之外,也十分擔憂,聞衍舟會不會無法适應他所處的環境。他焦慮至極,所以填鴨式地安排了一堆讀書學習的任務,卻從未想過,聞衍舟自己對什麼感興趣。
聞緻遠一直以一個開明的父親自居,大兒子說要入仕,他鼎立支持,盡可能的為聞衍亭鋪路。二兒子一心邊疆刀尖舔血,他也狠心放手,沒說過半個不字。怎麼到了聞衍舟這裡,隻是因為他生了病,自己就區别相待了呢。
“你想好了嗎?從商,可不簡單。”靜室之中,書卷堆了有近半人高,但仍然難掩聞緻遠久居高位的肅穆之氣。
“我想好了,父親。”聞衍舟垂眸,又旋即直視着聞緻遠的眼睛,“辛芷不僅是我的恩人,更是我一生想要追随的目标。”
昏黃燭光下、紅綢白帳間,他一次又一次地,被那閃爍着自由羽翼的鳥兒所捕獲。
他願意獻祭出自己的所有,以求日後的追随相伴。
良久,聞緻遠歎出一口濁氣,道:“那你便去吧。”
“不過你要記住,辛芷是你的恩人,我不求你能幫助她多少,但起碼你不能害她。”
“不會的,父親。”聞衍舟正色應道。
内室緊閉的門被從裡打開,辛芷三人魚貫而出。
聞衍舟擡起眼眸,辛芷正和阮清淮商量着什麼,看起來契書簽的很是順暢,三人有說有笑的。
“阿芷。”聞衍舟站起身子,喊了辛芷一聲。
“怎麼了?”
可等辛芷看過來時,聞衍舟又不說話了。
阮清淮眼見氛圍冷了下來,眸子眯了眯,含笑問道:“我看大家都喊你阿芷。”
這裡的大家其實隻有蘇念慈和聞衍舟兩個人。
但他毫無察覺,接着補充道:“那我現在也算是你的朋友了吧,我也可以這麼喊你嗎,阿芷?”
辛芷被阮清淮話題的轉換弄得一愣,前一秒他還在說一匹騾子可以坨多少斤茶葉,怎麼下一秒話題就跳到稱呼上去了。
她張了張嘴,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你不說話的話,我就當你同意了,阿芷。”阮清淮眯着眼睛笑了笑,眼神暗藏着幾分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