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幾人根本來不及反應,綠霧嗆進鼻腔,瞬間激起一片肺腑的癢意,幾人無法自抑地彎腰劇烈咳嗽起來。
衆人四散着向後退去,避開那綠霧的範圍。
為首的幾人咳嗽了一陣後緩緩停下。
“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聞衍舟焦急問道。
那幾人面色有些漲紅,聽到自家公子問話,又沉心感受了一番,似乎覺得除了嗆咳之外,身體并無其他異處。
“好像,好像沒有什麼大礙。”一人試探地回答,同時眼球看向同伴,征求着他們的意見。
幾人一對眼神,都感覺并無大礙。可剛剛那陣綠霧看起來着實有些駭人,一時間,所有人都摸不着頭腦。
黃大夫皺着眉上前,不顧旁人的阻攔,向屋内走去,随後沉聲道:“應該隻是菌菇繁衍的産物,無毒無害。”
黃大夫的話還是很有說服力的,一群人逐漸放下心來。
辛芷探頭朝屋内看去,隻見一排排的木架上長滿了各種蘑菇,除了有些瘆人之外,并無特殊之處。
她心下好奇,腳步不自主地向前騰挪了兩步。
“阿芷。”聞衍舟及時叫住她,手指圈過她的腕間。
辛芷回頭,掃過聞衍舟的墨色窄袖,旋即微微一笑,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
畢竟是她咖啡店的事情,辛芷沒有讓别人打頭陣,自己躲在後面的習慣,她道:“沒事的。”
“我同你一起。”聞衍舟快步走到了辛芷身前。
屋内光線昏暗,腐敗的泥土腥氣撲鼻。
二人一排排地掃過種滿蘑菇的木架,神色凝重。腳踩着松軟的泥土,微微下陷。
突然辛芷注意到了雜茂的灰白蘑菇群中有一抹異色。她俯身扒開蘑菇,看見了一株似花似菌、紅豔如火的奇異植物。
她像是被蠱惑了般,指尖輕觸上那重瓣,向下按了按。
辛芷突然聞到了一股極為濃重的熏香,大腦頃刻間歡騰起來,混沌迷幻。
“阿芷,阿芷。”聞衍舟時刻注意着辛芷的動向,見她站在原地不動,心下覺得奇怪,試探着喊了她兩聲,竟然沒能把辛芷從那種呆滞的神情重喚醒。
聞衍舟立馬意識到了不對,快步來到辛芷身前,雙手搖晃着辛芷的肩。
“阿芷,你能不能看見我?”
辛芷被大腦劇烈的震動喚回了神志,她頭還有點暈,眼神帶着迷茫看向聞衍舟:“嗯。”
“你怎麼了?”聞衍舟焦急問道。
“我怎麼了?”辛芷臉上還是顯而易見的空白表情,聞言也隻是僵硬地重複道。
聞衍舟眉頭緊擰着,深覺着茅草屋有問題,趕忙拉着辛芷來到屋外。
辛芷被山谷底的涼風一吹,睫毛眨了眨,原本有些混沌的神志瞬間驚醒。
她猝然轉頭望向屋内她剛剛站過的方向,瞳仁縮小,驚異之色溢于言表。
“我,我剛才,”她開口,舌頭還有些沒有捋順,“那紅花有問題。”
“什麼東西有問題?”她斬釘截鐵的聲音瞬間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家侍在辛芷的描述下決定去挖掘那株紅花,帶回去仔細研究,并且四下搜集了山谷裡的每一個角落。
這些紅花藏在茂盛生長的蘑菇之下,仔細搜索之下,數量其實不算少數,裝滿了一小個陶罐,被一個家侍抱在懷裡。
辛芷已經事先提醒過他們,不要直接用手去觸摸,可還是有人不小心中招。
中招之人的反應也同辛芷一樣,仿佛是陷入了某種幻境或是圈套,意識不清,難以聽見其他人的呼喚。
好在接觸時間短,不過幾息,就能恢複正常。
“黃大夫,請您看看,這花是什麼來頭?”
黃大夫垂眸看着在太陽下有些弱不經風的紅花,渾沉的眼中辨不出神色。
半晌,他才慢慢地将手伸出袖口,置于紅花上方,手掌揮動,輕掃兩下,像是要将它的氣味掃進鼻腔。
突然間,黃大夫身軀一震,渾濁的瞳孔猝然射出兩抹精光,穿過站在前方的家侍,緊盯着聞衍舟的面龐,聲音沉重:“三公子,這東西您可不能碰。”
黃大夫許久沒有這樣激動嚴肅的神色了,聞衍舟蹙眉,趕忙追問:“這是什麼?”
黃大夫注視着聞衍舟的表情變化,确認他并未說謊後,才緩緩道來:“你可知血菱絨,這可是比血菱絨藥效更強的落血菱絨。”
血菱絨是郎中們常用的一種鎮痛草藥材,雖然藥效強大,但是隻能外服,若是食用,則有着緻幻的效果。
而這落血菱絨比血菱絨毒性更盛,不僅緻幻,還具有成瘾性。黃大夫記得,多年前自己的師父曾同他說的,滿村餓殍之案。
水邊村本是個普通的村落,自給自足。可不知哪天,村裡突然出現了落血菱絨,村民們不認識這種植物,有大膽之人淺嘗後發現了它奇特的味道,食用後可産生極大的飽腹愉悅感。于是人們開始将落血菱絨用作佐料,放進每道菜裡。
随着時間的積攢,人體内的毒性越來越強,人們漸漸沉溺在落血菱絨帶來的快感中,遺忘了自己的饑餓。整個村子,不出一月,死屍遍野。
為了防止如此慘案再次發生,先帝下令鏟除銷毀可以看見的任何一株落血菱絨,黃大夫本以為這種植物銷聲匿迹,他也隻能在古書上一觀其形态,沒想到,人到暮年,還能再次見到這災禍毒物。
“這件事情非同小可。”黃大夫眼裡透露着無比的嚴峻,“三公子,你理應将此事告知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