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衍舟微垂的眼睫下，眸子閃了閃，他嘟囔着抗議道：“不要，阿芷，坐着更痛，就讓我靠着你好一點。”

辛芷感覺自己的半邊身子都僵硬了。

黃大夫提着藥回來，交給辛芷，道：“這喂藥的事情就交給辛姑娘了，辛苦你了。”

辛芷接過，道謝，隻是心中疑惑，有什麼麻煩她的，也不需要她自己煎藥啊。

辛芷剛想張嘴再問，就被聞衍舟猝然打斷：“阿芷，我們回我屋中吧，好嗎？”

傷患有需求，辛芷隻能傾力完成，攬着聞衍舟，兩人一點點地向外挪動。

王武躲在牆角，在接受到了聞衍舟的無數個眼刀後，終于放棄了上前幫忙的沖動。

燭火搖曳，床帳束起。

“阿芷。”聞衍舟趴在床上，喉節滾動，眉頭緊蹙，睫毛顫動，一滴薄汗順着額骨鼻梁滑下。

“怎麼了？”辛芷停下了動作。

“我，”聞衍舟瞳孔裡印出辛芷的倒影，良久才歎氣道，“我不想喝藥。”

辛芷一直舉着湯勺的手有些累了，聞言放下湯碗，好心安撫道：“把藥喝了傷好得更快。”

辛芷本因為今日聞衍舟策馬相救而心中無限感激，他因為自己受了傷，自己理應盡心盡力地照顧，但奈何這人太能鬧。

這藥她剛剛自己也喝了一碗，根本沒有面前男人表現的那麼苦。

不是，他不加糖的美式都能喝下去，這一碗小小驅寒藥怎可能難如登天。

辛芷蹙着眉看他。

聞衍舟目光蕩漾在辛芷被燭火籠罩着的柔和面容上，唇瓣微揚，像一隻餍足的小獸，無形的尾巴在身後輕搖。

“阿芷。”他喊她。

“你說。”

“阿芷。”

“嗯。”

“阿芷，你說說話。”

辛芷無奈地閉了閉眼，回應地近乎機械：“說什麼？”

“阿芷。”

辛芷又睜開眼睛，眼裡滿是疲憊：“怎麼了？”

“我有話同你說。”聞衍舟突然坐起身子，中間因為牽動傷口而呲牙咧嘴了兩下。

辛芷緊盯着他的動作，不自主地露出擔憂的眼神。

聞衍舟捕捉到了她變化的神色，唇角上揚。

“阿芷，我想，我是喜歡你的。”

聞衍舟眼眸閃着奪目的光彩，熠熠生輝，臉頰上散發着醉人的紅暈。

而辛芷隻覺得耳邊炸開了一聲驚雷。

她震驚的神情下，眸中的光彩開始一點點晦暗下去，坐在圓凳上的上半身不自主地向後躲仰。

但聞衍舟對此無知無覺，還沉浸在他的回憶和表白裡。

“真的，從第一次見面開始，我就注意到了你。你是我見過最不一樣的女孩，你幫助我解決了嗜睡之症的困擾，還是我唯一的朋友，我們還一起經營了咖啡店。我...”

“公子慎言。”辛芷沉聲道。

他每多說一句，辛芷的臉色就僵硬一分，她心中慌亂，赫然站起身子，連碰倒了凳子也沒有在意。

紅木圓凳撞擊在木地闆上，發出沉悶的一聲“咚”響。

聞衍舟被她突如其來的反應驚地一抖，眼中的光彩迅速滑落，再擡起眼，多了幾分希冀和渴求，眼尾漾起水波。

他聲音有些顫抖：“阿芷，從很久之前開始，我的眼裡就隻剩下你了，我想你多看看我，我想我們可以...”

“不可以。”辛芷想都沒想。

聞衍舟像是承受不了這樣的重話，眨了下眼睛，豆大的淚滴瞬間奪眶而出。

幾乎是幾個呼吸間，淚水便已經沾濕了下巴。

聞衍舟低下頭，雙肩輕顫，原本潔白的繃帶漸漸泛上鮮血。

辛芷眉頭緊蹙，萌生了退意，她覺得聞衍舟可能有些不清醒，她想給他一些時間，好好想想反思一下。

可她剛想擡起步子，突然，原本坐在床沿的聞衍舟直直地跪在了她面前。

雙膝接觸木闆，發出“咚”地一聲。

“你幹什麼？”辛芷聲音惶恐中帶着幾分怒意。

她想跑，但是動作被聞衍舟洞察，手腕被對方扣住了。

聞衍舟自下而上地抓着辛芷的手腕，他的表情是欲語淚先流的傷感，幹燥的指腹摳開辛芷緊攥着的拳頭。

他的手帶着辛芷的手腕，指腹抵着她的掌心。辛芷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指尖一路劃過他的鎖骨、喉節、嘴唇，最後來到了頭頂。

聞衍舟把辛芷的手放在了自己的頭頂上。

他低下頭，沒有再看她，腦袋輕輕地摩挲着辛芷的掌心。

嗓音如同泣血般凄泣，卻又幹涸如硬土。

“阿芷，不要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