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場中氛圍低迷,他不得不提前換上接下來這件拍品。
張維本是長京城中的龍頭當鋪老闆,這次也是應邀參加博覽會,特此主持拍賣會,他可不能讓上頭的官員失望。
“大家一定都聽過,前些日子這工部員外郎,王德文掌管郊外制毒場一事。”張維狀似不經意地提起,但他的話語無異于在平靜的湖面投下巨石,場中頃刻間一片嘩然。
衆人交頭接耳,眉飛色舞般傳遞着自己聽到了小道消息,什麼暗卷私款的言論不再少數。
辛芷也坐直了身體,她對這件事的結局再清楚不過了。王德文在聖上的眼皮子底下被斬首,家中女眷被發賣,男丁論罪行輕重,或是死刑或是流放。
辛芷皺着眉回憶着,不知道為何張維突然提起此事。
隻聽見張維嘴角揚着一抹玩味的弧度,道:“各位客官可否想過,他王德文乃是工部員外郎,家中私宅何去何從?”
王德文雖然隻是個小官,但他貪污受賄,衣食住行各個方面可都不差。其在長京城内的私宅,比聞家都要大上幾分,更别提王德文私下在郊外購買的山莊等等。
“當然是充公啊。”台下有好事者喊道。這也算是慣例了,王德文身為朝廷官員,身上的一切财産,到頭來自然是歸皇家所有。
“不不,大家有所不知,”張維含笑搖了搖頭,刻意停頓了幾息,吊足了台下衆人的胃口。
眼看着衆人視線灼熱地聚焦在他身上,他才緩緩開口:“王德文私宅,位于城南月明街,起拍價一萬兩銀子。”
一萬兩銀子,換算成最小單位銅闆,也就是一百萬銅闆。這個價格,能買下十多個辛家老字号了。
“一萬兩銀子,老天爺。”蘇念慈掐着自己的人中,狀似暈厥。
她驚訝完,又轉過頭看向辛芷,見辛芷神色凝重地看着場下,心裡冒出來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測。
“阿芷,你不會是想買吧?”蘇念慈試探着問道。
“有點。”辛芷神色暗了暗,聽着耳邊越來越激烈的報價,轉瞬間過了十萬大關。
“别沖動啊,阿芷。”一旁見慣了這種場面的明钰也勸道。
她從前在尋花坊時,跟在别人身旁,見慣了許多有錢人因為一時的情緒上頭,傾家蕩産地倒黴蛋也不是沒有。
辛芷艱難地移開視線,看了蘇念慈和明钰一眼,搖了搖頭,表示自己現在非常的理智。
她心動的理由當然不是覺得人家的私宅氣派,而是既然王德文的姑姑是孫崇的正妻,且聽聞王安黎時常回門,或許其中會有些蛛絲馬迹。
即使心知這私宅可以被拿出來拍賣,官府的人肯定早已裡三層外三層翻遍了,但辛芷仍抱有一絲希望。
“二十萬。”辛芷沉聲舉牌,瞬間将場上的叫價提高了三萬之多。
雖說這私宅占地廣,内裡奢靡至極,但畢竟上家是臭名遠揚的罪人,也引起了許多人的介意,不願再多加價。
辛芷又同一個角落裡的聲音競争了幾輪,最後擡價到了二十八萬銀子,成功将這座宅子收入囊中。
蘇念慈在一旁,看得心直滴血,顫着聲音道:“咱們這一個博覽會,不會入不敷出吧。”
辛芷笑笑,雖然她也有這樣的擔憂,但好在自己家底夠厚,暫時入不敷出也無傷大雅。
之後的拍品又都是一些字畫古董之類的,除了明钰看上了一件喜歡的簪飾出手拿下外,三人再無其他收獲。
拍賣會結束,休息一日,之後便是最受期待的自由交易階段。
辛芷利用休息這日,叫上聞衍舟,先行去收取部分咖啡豆,用作次日的展示。
“哇”
辛芷坐在馬背上,看着面前一整片郁郁蔥蔥的樹林,簡直不敢相信這是春天的那片荒地。
“阿芷,喜歡嗎?”
聞衍舟跳下馬,仰頭望着她,獻寶般的展示着自己勞作的成果。
雖說家裡也種上了一株咖啡幼苗,但是他基本上每日都會來這片田地視察一番,即使調整不同肥料的用量,最大程度地保證了咖啡豆的收獲。
辛芷之前總想來看,都被聞衍舟以她身上傷口未愈的理由拒絕了,系統總是在她腦海中誇贊咖啡樹的長勢,以及聞衍舟對樹苗營養的把控,弄得她一顆心總是不上不下地被吊着。
“你真厲害。”辛芷真心實意地誇獎道,“我運氣真好,能有聞三公子這樣的投資人。”
聞衍舟輕哼了一聲,也不知道是否滿意辛芷這樣的贊揚。
辛芷跳下馬,沒有注意到自己傷好了後,聞衍舟仍然虛虛扶在她身側的手。
她走下田埂,紫紅色的咖啡果像葡萄一樣,一串串地挂在樹枝上,壓彎了樹梢。
辛芷擡手摸了摸,硬質的帶着油脂的表皮入手絲滑,幾分果香覆在指腹,讓人無端精神一振。
聞衍舟跟在她身後,從馬背上取下一早便準備好的麻布口袋,展開來,問道:“我們要裝多少?”
辛芷回身看去,隻見聞衍舟手裡拎着和他身份一點都不搭配的麻布口袋,于是上前兩步,伸出手,自然道:“給我吧。”
聞衍舟望着她,少女姣好的面容被垂落的果實遮了一半,金秋的朝霞灑在她另一半如美玉般的皮膚上,像是更加誘人采撷的瑰寶。
辛芷攤開的掌心上下晃了晃,帶動着聞衍舟的視線。
“怎麼了,給我呀?”她歪頭問道,讓視線錯過咖啡果的遮擋。
聞衍舟試探地擡起手,慢慢地、輕輕地,将自己的手放進了她的掌心,甚至隻是小心翼翼地搭在她手上,沒有貼合。
聞衍舟像是被蠱惑般,隻是垂眸看着自己的手。他背着光,顴骨被打上側影,雕刻般的線條延伸到頸部,暗示着他此刻的緊繃。
随後,掌心下柔緩的手輕輕回握,修剪幹淨的指緣抵住了他的掌心。
輕輕地點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