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心中大震,這一片皇家獵林,一山真有二虎。
“不可能!”梁肅修厲聲大喊道。
梁玄烨抱着臂看他,甲胄相碰發出聲響,道:“好哥哥,沒什麼是不可能的。”
公公在兩人的幫助下,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将麻袋裡的東西全部倒出來。
不以為是老虎的爪子鈎住了麻布,結果一看,那老虎竟然緊咬着一隻灰狼的脖頸。
灰狼的姿态是垂死掙紮的狼狽,毛發散亂,目光驚恐。而梁玄烨的箭,先是穿過了猛虎的脖頸,随後又沒入了灰狼身體扭曲的胸腹。
一箭雙雕,毫不誇張。
圍觀的衆人爆發出巨大的驚呼,一個個伸長着脖子想要看仔細其中的細節。
梁玄烨在巨大的喧嘩聲中淡然開口:“梁肅修,我送你的禮物,喜歡嗎?”
梁肅修雙眼泛上血絲,牙齒被他咬的嘎吱作響。
梁玄烨這是把他的臉面放在糞池裡洗刷。
梁肅修的母親是後宮裡極為受寵的貴妃,且他母親受寵的原因,不僅是因為那張傾國傾城的臉,而是她的母親來自北境,是騰契族和親的公主。
而騰契族的圖騰,便是一種能夠翺翔于天空的蒼狼。
雖然梁肅修對騰契族并無感情,但梁玄烨什麼心思,他看得一清二楚。
怪不得,怪不得這梁玄烨第一個飛奔入林,卻磨蹭到最後才出來。梁肅修本以為,就算雙方都獵得老虎,他也可以憑借時間上的優先拔得頭籌。誰知,他的好弟弟居然費盡心思,給他準備了這樣一份大禮。
比梁肅修更憤怒的,則是坐在遮陽傘下的娜契柯。不僅是因為自己的孩子低了人家一頭,而是這四皇子如此之舉,簡直是在打他們騰契族的臉。
他們騰契族和大昭國講和已經數十年,這些年本分守紀,絕不逾越,憑何無端承受一個皇子如此挑釁。
娜契柯從軟榻上彈起,深呼吸了一口氣,扭着腰肢,向梁帝的方向走去。
“皇上,臣妾突然有些思鄉,也不知近來族人過得可好,若是像這灰狼一般,臣妾可真是有些心寒。”
梁帝目光看去,隻見娜契柯的眼淚說流就流,如同晶瑩剔透的珍珠般劃過臉側,她說話時,嗓音還帶着幾分異域的腔調,讓人總想在心中反複回味。
梁帝還沒說話,坐在一旁的皇後便率先開口:“妹妹怕是多慮了,近來騰契族過得很好,我大昭國一直有向北境輸送米面,互通有無。”
皇後手指輕撫着腕間的玉镯,不經意道:“玄烨還未弱冠,年紀還小,想來他沒有那些個意思,隻是碰巧遇到了猛獸争鬥罷了。”
梁玄烨并非是皇後唯一的孩子,反而大皇子也出自皇後膝下。
隻是大皇子近年來露出了幾分疲勢,皇後不得不提前培養起四皇子。
兩人又暗含深意地來往了幾輪,誰也沒有讨得到好處。
說白了,一個認為狼虎相争的巧合不可憑空出現,另一個則認為狼虎相争的巧合怎可能是人為制造。
辛芷她們在遠處看着,也因為四皇子所獵之物小小地驚訝了一番。
“好像知道他們在說什麼。”蘇念慈看着梁帝左右一站一坐的兩個女人,心中瘙癢。
“知道的太多,可是要被砍頭的哦。”明钰逗她。
蘇念慈笑着回嗆過去。
辛芷看見端坐于正中的梁帝擡了擡手,吩咐了什麼,随後立在一旁的公公便快步離開。
就這樣,娜契柯被安撫回了座位,皇後也整理了一番衣着後,端坐在一旁。
負責記錄狩獵情況的公公,畢恭畢敬地将記錄冊交到梁帝手中。
衆人屏息凝視,靜候着最後結果的宣判。
大家心中其實早已有了共同的答案。
隻見梁帝從座位上站起,将冊子交予一旁的公公,随後背着雙手,道:“此次獵宴,各位成果頗豐,我很高興。”
“那麼魁首,便是在今日獵獲數量最多之人。”
“孫頌今。”
誰啊?
所有人一臉茫然,目光搜索着場下。
隻見角落裡,一個隻能算的上是普通中帶着點溫潤的青衫男子,腳下堆着向小山般的死兔子。
數量最多,衆人醍醐灌頂。
這個叫孫頌今的年輕人,大的獵物一個也沒有,隻有幾十隻兔子躺在腳下。
他就這樣成了魁首。
“來人,賞賜。”梁帝仿佛看不見所有人面上的驚訝懵懂。
直到公公率人,端着一排沉重的木盒走到那名青衫男子的面前時,他才如夢初醒。
隻見孫頌今姿态誇張地跪向梁帝,猛磕幾個響頭,高聲呼道:“謝陛下。”
梁帝沒什麼大表情,隻是拂袖離去,這場獵宴便算是落下了帷幕。
辛芷站在遠處,隻覺得孫頌今這個名字十分地耳熟。
姓孫,不是皇子,也不是親王子嗣。
孫崇,他是戶部侍郎孫崇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