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最後查出了真兇,她也恐因服侍不周而獲罪。
辛芷聽完,靜靜思索了片刻後,扒到欄杆前,大聲呼喊起來。
王牢頭聞聲趕來。
“王大人,”辛芷禮貌拱手,“請問可有紙墨?我與夫君新婚不久,如今被迫分開,想寫封信讓他安心。”
辛芷是賈公公點名讓關照的人,王牢頭自然沒有為難她,差人去取來紙筆,甚至還祝了辛芷新婚大吉。
辛芷微笑道謝。
她沒有寫太多,一炷香的時間,便将信件裝好,交給了王牢頭。
“你居然嫁人了?”
辛芷目送着王牢頭遠去,突然聽見身旁傳來了驚訝的疑問。
她看向林千雪,誠實地點了點頭。
“啧。”
林千雪發出了短促的音調,随後背過身去,不再理人。
進了大牢,怎麼着也是要吃些苦頭的。
手腳被如冰刺般生疼,久而久之失去知覺。
寒氣無孔不入,連一個輕微的挪動似乎都是在直面冰雪。
在辛芷饑腸辘辘又食不下咽地啃完了第二天的幹糧後,牢房的大門被打開。
她還沒反應過來,便被人五花大綁了起來,粗粒的麻繩隔着布料在摩擦地皮膚生疼。
辛芷皺了皺眉,強壓着鎮定道:“你們是什麼人,要帶我去哪裡?”
面前幾人,甲胄制式與皇家慣用的怒目玉麒麟不同,看起來,更像是私家鐵鋪打造。
為首的人輕哼一聲,沒有答話。
辛芷略微的掙紮抵抗,換來了反手交叉的麻繩緊系,生生地将皮肉刮爛開來。
她被拽着,來到一間暗室門前。
門被推開,印入眼簾的是一張些許歪斜的桌子。
桌面放着一盞白燭,火焰正無力地跳動着,桌後的人幾乎全身沒在黑暗中。
辛芷被推了一把,踉跄着跌進了暗室内,門從身後被關上。
屋内沒有第二把椅子,辛芷隻能突兀地站在桌前,像是犯了錯被審問的死刑犯。
但辛芷自然不會有當死刑犯的自覺,她主動開口,音色清冷無畏:“孫大人。”
“你認得我?”孫崇向前傾了傾身,燭火打在他的下颚上,露出了其平齊的嘴角。
“皇家獵宴時,令郎勇奪魁首,我曾遠遠看過您的身影。”辛芷淡定答道。
辛芷心中打鼓,她不清楚,孫崇可還記得,自己和他曾同時出現在制毒場。
但孫崇卻掠過了這個話題,轉而提起:“賈公公選拔你進入皇家獵宴,其實背後,也有我的一份功勞,我早就注意到了,辛姑娘慧眼如炬,如今生意興旺,是必然之事。”
辛芷有些不信,他孫崇戶部侍郎,和負責尚食局采買工作的賈公公那是八竿子打不着,何來提點一說。
但面上,她還是不動聲色地道了謝。
“承蒙孫大人厚愛,我行商不過寥寥三兩年,能得到孫大人關照,已然無憾。”
孫崇颔首,應下了辛芷的恭維,他輕撫着胡須,良久,才開口道:“我可以保你性命無虞,但前提是,你得聽我的。”
隻見其短胖的手指指了指辛芷,道:“我要你将咖啡的做法公之于衆。”
辛芷哂笑一下,略帶奇異的眼光劃過孫崇算計的眼尾。
這叫什麼事,他在用她最不在意的事情威脅她。
辛芷奇異道:“孫大人您耳目遍布天下,怎會不知道,我早以開設學堂,将咖啡的做法廣泛傳授于四方,很快,整個大昭國國土,便都會飄散咖啡的香氣。”
辛芷手被綁着,卻無畏般地傾身靠近孫崇,銳利的眼神穿過跳動火焰,似狼似鷹。
“你好像,沒有可以威脅我的地方。”
砰!
孫崇一拍桌子,猝然站了起來。
他目眦欲裂,紅血絲泛上眼白,瞪着辛芷。
“你别以為抱上聞家的大腿,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但幾乎是下一瞬,他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态。
他眼中情緒翻湧,最後深深地看了一眼辛芷,歸于平靜。
“高枕無憂談不上,”辛芷幹涸的唇角潰裂開,絲絲鮮血染紅了牙根,“隻不過是給自己增添點保駕護航的幫助。”
孫崇胸口劇烈起伏,終于,在長舒出一口濁氣之後,他端回他重臣的姿态,理了理袖口,兀自繞過桌子,拉開辛芷身後的木門。
他越過門口的侍衛,輕飄飄地落下一句:“讓她吃點苦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