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之時,江雪露躺在了一張舒适溫暖的床上,她打探了四周,發現這裡竟是一間極富有古韻的屋子,屋中還飄散着一抹淡淡的香味。她看向窗下的方幾,方幾之上放着一個小香爐,裡面還有小截沉香正在飄起絲絲白煙,香爐的旁邊,是一個正插着幾枝梅花的藍白玉瓶。
一位拿着棉衣的老妪推門而入,江雪露看向她,看見她頭上的字——“趙婆,顧辭家的廚子。”
所以此刻我在顧辭家!江雪露猛然驚坐而起。
“江姑娘終于醒了,顧大人讓我給你送身衣裳來。”趙婆和藹地笑着。
“我睡了幾天?”
“已有兩日了,大夫診斷你是疲勞過度,連續幾日沒合眼,加上驚慌失措,才會暈倒的,你不用擔心。”
“劉将軍她……如何?”江雪露停頓了一下,才敢開口問。
“将軍……已逝了。”
盡管不願接受,但這也已成現實,江露兒眼簾底下,再次緩緩躺在床上,靜默不語,腦海中會想着這幾天發生的事,她垂着眼睑,沉默不語。
這才短短幾天,就經曆了兩次生離死别,江雪露隻覺得心中憋悶,但又不知從何發洩。
趙婆将衣服放在床上便出去了,江雪露感覺渾身乏力,她淡漠着,無力地問:“系統,原書劇情這麼悲慘麼?”
“這些劇情是為以後劇情做鋪墊,是必然劇情,宿主不可改變,既使你把淚哭幹,也不可改變這一劇情。。”
江雪露不語。
許久,江雪露情緒穩定了些,系統又開始催進度,“宿主不要一直躺在床上,您還有任務沒有完成。”
空中又出現了一行紅色字幕——注意:請宿主遵守原著劇情,稱呼顧辭為“恩公”。
提到顧辭,江雪露突然想到那日的場景,顧辭長的溫雅清隽,簡直像雪山上的蓮,想不到也是個狠角色,如今她回想到那士兵腦門被貫穿的場景,依舊感到毛骨悚然。她擦幹眼淚,撐這床榻坐起,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寒顫,控制住自己不去想那天的事情。
如今能做的便是重振旗鼓,她深吸一口氣,自言自語:“既然系統讓我稱他為‘恩公’,那也隻能照辦。”随後她便從床上彈坐起,抓起那一身棉衣打量了一番。
這身棉衣為蕈紫色,袖口處還有小流蘇修飾,江雪露滿意地點頭,誇贊說:“這身衣服還挺好看的。”
江雪露又仔細看了看,總覺得這衣服顔色有些熟悉,可一直想不起來在哪見過。她穿上衣服,又随便地紮了兩個丸子頭,顯得青春活力,又不乏靈動嬌俏。
此時恰好是清晨,已消失了許久的太陽重新在東方高高挂起,給寒冷的冬季帶來了久違的溫暖。院子中央壘了一個小花園,但逢冬季,那花園中皆是枯枝,死氣沉沉的,唯獨牆角的陰影處盛開的梅,那梅枝上的雪還未化,已與那些正開着的梅花融為一體,顯得清隽而孤寂。
梅花開得如此俏麗,卻偏偏與這冰冷純潔的雪最為般配。
江雪露是很喜歡花的,花的世界五顔六色,每一朵花都有各自的獨特,有的鮮豔,有的淡雅,但不論什麼顔色的花,它們的一生都富有色彩,盡管是毫無修飾的白,那它們的一生也是通透自在的,比那些暗淡自卑人有趣多了。
她決心要好好照料這些花,等到春日,顧府肯定會多出别有一番的美。
但她不知道的是,這個花園已無人照料多年,一年四季都是一片死寂,唯獨在寒冷冬季裡,多出牆角那不算特别顯眼的梅花。
若真在她的照料下,這花園恢複生機,顧府可不隻是出現了别走有一番的美,而是前所未有的美。
江雪露惬意地閉上眼睛,張開雙臂,感受着這久違的溫馨。這時她覺得自己充滿了力氣,在院中随意逛了起來,那泥紅色的牆,奇形怪狀的假山,還有假山旁的富有詩意亭。
這是她來到這裡之後見過的最好看的地方了。
但是在美的也抵擋不住院子的清冷之色,加上她獨自遊逛,難免會想念自己現實生活中的奶奶,還有對自己很好的劉将軍,至于原本的江雪露的奶奶,她自身沒有體會過那位奶奶對她的好,但是不知是不是受這個身份的影響,她對這個奶奶的感情是五味雜全的,有思念,有惋惜,有憐憫,還有好奇……
想着想着,她見一男子從門外慌張走來,側腰處還挂着一把長刀,而他見江雪露在不遠處望着他,便趕忙迎來拱手行禮,恭敬道:“江姑娘,在下刑禮。”
他頭上頂着的大字是:刑禮,顧辭的侍衛,年齡二十有四。
江雪露對他沒有什麼太深刻的印象,隻是茫然着點頭,問:“你着急幹什麼去?”
刑禮道:“我給……”他拿出一個小瓶子,又迅速撤回了手,頓了頓,“額……我有事找大人,江姑娘先在院子中玩吧。”說罷,他就通過那淡紅色的梅花門跑向了後院。
江雪露覺得他好生奇怪,自己也有了點事做——偷偷跟過去。
到了後院,連個刑禮的影都沒見着,四處觀望後,覺得這院中景色極美,院的一角有個不大的魚池,隻是逢冬季,上面結了一層薄薄的冰,院中央是一棵光秃秃的海棠花樹,樹下有一個石桌,桌上正擺着一盞茶,好似剛有人來做過。她又看了看周遭,不禁打了寒顫,雖說這裡景色美,但是清靜得離奇,待着才一會兒,便感到一陣冷意。
她轉身正想回去,驟然間感到腦門一痛,她捂着腦袋後退了幾步,擡頭一瞧,眼前人正是顧辭。
他穿着依舊是一件蕈紫色外袍,烏黑的頭發不加任何墜飾,隻用一根紫色頭繩紮住耳朵旁的兩縷頭發,長發垂至腰間,微風一吹,還有幾分美意。
他有一些不對勁,臉色比前幾日蒼白了不少,像是大病初愈一樣。
或許是因劉将軍的事吧。
“恩……恩公好。”江雪露别扭地喊了一聲。
“恩公?江姑娘為何這樣稱呼顧某了。”
“額……”江雪露絞盡腦汁,終于想到了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要不是上次您射箭把那個壞人給殺了,我就要被斬于刀下了,而且今日我們住在同一屋檐下,稱為‘恩公’顯得親昵了些。”
“親昵?既然江姑娘這樣說,那顧某也要對江姑娘換個稱呼了,江姑娘可有什麼小名?”顧辭彎腰與她平視,笑着說。
顧辭的回答讓江雪露猝不及防,她從未想過顧辭會這樣回應自己,她看着顧辭的笑,臉忍不住地紅了起來。
顧辭像看着一個幼童一樣看着她。
江雪露低頭想着:名字喊的親昵些,說不定他能夠盡早愛上我。
于是她故作嬌羞地說:“不如恩公就叫我露兒吧”
“露兒?旁人都會這麼叫你麼?”
“露兒”這一稱呼稱隻是她突然想出,并且覺得好聽才讓他這樣稱自己的,況且她在現實世界裡的名字叫江淑芬,自己也剛穿來不久,誰會喊她“露兒”?
她隻是天真地笑着,“沒有。”
顧辭意味深長地一笑,道:“你可還感到有何不适?”,他猶豫片刻,眼中閃過一絲黯然,“抱歉,那日場景不該讓你看到。”
“沒事了,沒事了,我現在好得很,多虧了恩……恩公呢?”江雪露嘴上這麼說着,但每想到那日場景,她還是有點害怕的。
“你初來京師,對這裡不是很熟悉,不如今夜我帶你去街市逛逛,順便再給你買幾身衣服。”
這不是一個感情升溫的好機會麼!于是江雪露立馬答應下來。
這時刑禮從房中出來,走到顧辭面前,道:“大人,放屋裡了。”
顧辭點頭,擺手示意讓他先離開,刑禮眼神往江雪露那瞟了瞟,點頭走出後院。
街上全是瓊樓玉宇,彩燈高高挂挂在其上,盡顯富麗堂皇。精彩刺激的雜耍、文人雅緻的琴棋書畫、美妙絕倫的舞樂,還有各種各樣的新奇玩意兒,皆布滿于大街小巷之間。擡頭是青樓畫閣,繡戶珠簾,低頭是寶馬雕車,酒客盈坐,一片熱鬧非凡的景象映入眼簾。
江雪露跟着顧辭來到街上,見到這番熱鬧的場景,心中興奮又新奇,這裡與現實世界街道的繁華完全不同。她左看右看就是不看前面,街道上的人摩肩接踵,好幾次她都差點被絆倒,幸虧是顧辭拉住了她。
“逢夜市人最多,你拉着我,别走丢了。”顧辭将手遞向江雪露。
江雪露有些受寵若驚了,從未跟男子有過肌膚之親的她最終還是把手遞了上去,當觸碰到他指尖的那一刻,她的心中如波濤洶湧般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