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府中間有一個青石壘成的園子,不過裡面種的不是花,而是蒼勁挺拔的竹子。
江雪露和顧辭随謝铖步入謝府的祠堂中,那裡有着謝家人祖祖輩輩的靈位,其中就有陸戎和謝默裳二人的,陸戎是謝家女婿,自然是謝家人。
他本是一人跪在堂前,手持點燃的三根香,正欲行跪拜之禮時,一個穿着同他一樣樸素的少女跪在了他的旁邊,同他一樣,手持三根香,他們相視一笑,朝那些靈位跪拜三下,最後,把香插在了香爐中,他道:“先輩在上,後輩來晚了。”
幾滴淚落在了地上炸開可微小的水花。
他們二人現在的感情,自從那日在巫山的時候,就人盡皆知了,宮外有邢禮這個大嘴巴,宮中還有白依這個喜歡聊八卦的人。
所以,在飯桌前,謝铖就提出了這件事,他故作不知情的樣子,問:“江丫頭今年多大了啊?”
江雪露滿嘴吃食,咕哝道:“我都二十一了。”
“該是談婚論嫁的年紀了,有沒有心儀的郎君啊,我來給你做婚。”
江雪露紅着臉,朝顧辭擠眉弄眼,示意謝铖:看到沒,是他,是他。
謝铖若有所思地看向顧辭,瞧見顧辭溫柔看了眼江雪露,嘴角上揚,那笑容雖淺,但又是無比滿意的笑,甚至還有點得意。
謝铖裝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子熙?”
“孫兒願意。”他道。
幽靜的青石鋪成的小路上,毛毛細雨不停地滴落在青石上,空氣中一片濕潤。
辘辘而行的馬車中,江雪露臉頰通紅,睡得正沉。
她明明不勝酒力,可偏偏抵不過那栀子花酒的濃濃的香氣,在場的所有人都沒能攔住她,她端起酒杯猛喝兩口,就爛醉至此。
她靠在顧辭懷中,外界的任何嘈雜似乎都不能把她吵醒。
下了馬車,顧辭才輕輕将她抱起,她在他的懷中,完全就像個小孩一樣,他有餘力再騰出一隻手,執着一把青綠色的雨傘,款款朝她的房間走去。
他把她輕放在床上,脫去她的鞋子,正欲把床尾的被子給她拿過來蓋上時,卻被一股推力給推倒在床。
那力氣并不大,隻是他全無防備,才會被這麼輕易地推倒在床的。
江雪露翻身坐在他身上,微微睜開惺忪的睡眼,一臉不羁地笑容,她俯下身子,朝他的臉上、唇上親了不知多少下。
剛開始他是驚詫的,幾下之後,便任由她親了。
親夠了,她才滿意地開口:“今天你就是我的人了。”
他道:“我早就是你的人了。”
“那……”她仰着頭,不知道在思考着什麼,轉瞬她又道:“讓我看看你的傷好了沒?”
說着,她便上手扒開他的衣服,見外袍之下的白皙的皮肉之上還纏繞着縷縷繃帶。
她很失望的樣子,“這樣一來,就不能有大動作了,萬一傷口又疼了怎麼辦?下次吧。”
“不用下次,這些傷早就不疼了,你若想在今日,不是不可以。”他的語氣依舊平靜若水。
光透過窗戶灑進屋裡,江雪露不忍刺眼的眼光,終于在第二個早晨醒了過來。
她揉揉眼睛,環顧四周——這分明是顧辭的房間。
她坐起來,拍拍腦袋,努力回憶着昨晚到底發生了何事,低頭一看,發現自己身上竟然□□,驚訝的情緒讓她把昨晚做的事情全皆記起。她捋了把自己的臉,懊悔地自言自語道:“我怎麼幹出了這麼個事啊,咦,念回呢?”
她看看自己的身旁,依舊空無一人,隻留一件嶄新幹淨的綠色羅裙,還有她随身攜帶的錢袋一子,她趕忙穿上,腰間系上錢袋,緊接着跑出了房門。
她捶了捶自己的腰,身體很累,但她臉上的氣色卻比往常好了太多。
這一幕,被正在院中逗江有錢玩的邢禮給看到了,他走過來問:“姑奶奶,你怎麼從大人的房間裡出來了?咋了?腰閃了嗎?”
他的表情絲毫沒有打趣的意味,而是真真切切的衣服天真無邪的臉。
“我沒事”,她支支吾吾道:“我……我來找顧辭,你知道他去哪了嗎?”
江雪露一臉地笑。但邢禮若發覺,她這笑未免也太僵硬了些。
“你說大人啊,他一大早地就跑去書房了,傷口還裂開了,我勸他回房休息,他不聽,處理好傷後就出門了,至于去了哪兒,我也不知。”
江雪露懊悔地拍打了下自己的腦袋。
“姑奶奶,你頭疼啊?”
“我沒事,對了,我也有點事,要出去一趟。”
還沒等邢禮說話,她就已經跑出門外了。
愣在原地的邢禮撓撓頭,“這兩人今天怎麼都這麼奇怪?”
此時,趙婆抱着一床棉被從江雪露房間走出,邢禮見了,便問:“趙婆,你不是剛給姑奶奶換了床被嗎?”
趙婆說:“今早大人吩咐我,說江姑娘的床被都髒了,讓我趕緊換一床來。”
此話一出,邢禮恍然大悟,他眼睛睜大,嘴巴微張,久久不能平複心情。
怪不得今天姑奶奶從大人的房裡出來呢,想必昨日先把姑奶奶的床被給弄髒了吧,才轉移到大人的房中去了。
京城依舊是熱鬧非凡,江雪露買了一瓶冰水,坐在醫館的櫃台前,大口地喝着,這才滅掉了點心中的那團焦熱的火。
她從錢袋裡拿出那張被疊了好多下的紙,對着上面的内容,在藥櫃前爬上爬下地找那些草藥。
除了晨露和蛇形紫薇草之外,其他的都能在醫館之中找全,她擦了擦臉上的汗,數了數這些草藥的種類,除去那兩個還沒拿到的之外,一共有六十多種。
江雪露把這些藥材帶回府中,并借用了醫館裡的一個專門稱藥材重量的小稱。
她把自己關在房中,對着那張紙上所述的藥物用量,一一把那些藥材稱取劃分好,最終,她把那些稱取好的藥材放進了一個木盒中。
再次擡頭看向窗外時,已是薄暮時分。
門外傳來幾聲敲門聲,她打開門,正見顧辭立在門前,手中端着一盤回鍋肉。
一天沒吃飯的她看着這盤回鍋肉忍不住吞咽口水,但一看到顧辭,便會想起昨晚發生的事,便是一陣臉紅。
“不讓我進去?”
他的語氣還是往常那樣,不夾其他雜任何情緒的溫柔。
“我正好餓了,你來的是時候。”
二人坐在桌前,她一塊連一塊地夾着回鍋肉往嘴裡送,好像在回避着什麼。
良久,他看她吃得差不多了,才說:“你現在已經找到陸子熙了,你的任務是不是也快完成了?”他的眼中有掩蓋不住的失落。
“我們二人還沒有成婚,我不會離開你。”她停下手中的筷子,将口中食物全皆咽下,認真地告訴他,旋即又說:“念回,你不必那麼喜歡我,我雖然也喜歡你,但是……”
她話還沒說完,便被他打斷,他笑着,“你喜歡我,我就覺得足夠了,現在你我二人不是已經有夫妻之實了嗎?”
她嘴角露出一抹笑意,點點頭,“我心甘情願做你的妻子。”
于成婚那日隻剩兩天了,平日裡冷清的顧府這下來了許多人,皆來向他們二人祝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