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得不到回應，方玉回奇怪地扭過頭，頓了頓，朝他那邊靠了過去。

距離一下子變得更近，餘明光快要呼吸不過來了。

緊接着，方玉回伸出手，調慢了輸液速度。

“好一點了嗎？”方玉回認真地看着餘明光，“既然已經來了醫院，就别再想其他事情了。點滴調得再快，也趕不上張教授的課。”

餘明光幹咽一下，尴尬得滿臉羞紅，連忙磕磕巴巴地回答方玉回的上一個問題，“——是男裸油畫。”

說着，又是一聲歎氣，“有張教授指導又怎麼樣，我還沒找到模特呢。”

他無奈道：“年輕裸模太少了，長得好看身材優越的更是沒幾個，我在群裡問了好幾天，開出了一小時八千的價錢都沒人接。”

一小時八千，一天三小時就是兩萬四，假設餘明光的作業需要畫一周，那就是……

方少爺就讀的學校還真是卧虎藏龍，為了區區一個期末作業，随随便便就是十幾萬砸進去。

那可是多少人畢業數年都掙不到的十幾萬啊！

方玉回有些激動，心中的失落一掃而空，但依舊保持一絲理智，沒開口多說什麼。

當天中午，方玉回給剛加上聯系方式的餘明光發送信息。

【我認識一個人，願意接你這單，但他一天隻做兩小時】

後面跟了一張林之珩油畫般美麗的臉。

餘明光很快回複，兩人談好細節，約好次日就見面。

林之珩隻關心一件事。

“這筆錢可以給我自由支配嗎？我想買新衣服，再換個新發色。”

方玉回點頭，“這是你用自己的身體……不，憑本事掙的錢，當然歸你。”

林之珩滿足了。

至于當裸模——又不是當鴨子，林之珩沒什麼不能接受的。

他這麼美麗的臉，就該在美術館裡。

而且方玉回已經答應他了，萬一他被凍感冒了，藥錢不用他付！

翌日，林之珩背上小包，興奮地出門掙錢了。

方玉回是介紹人，并沒有打算去，簡單為兩人描述了一下對方的穿着打扮後就放下手機，目送躍躍欲試的林之珩出門。

剛吃完早飯，方玉回習慣性地坐在窗邊讀書。不知過了過久，書頁間鋪滿陽光，一串節奏輕快的鋼琴曲突兀地打斷他的思路。

屏幕上的備注是【小神經】，方玉回微微詫異，看了眼時間，林之珩才出門不到一小時。

以為是他在路上出了意外，方玉回忙不疊接起電話，“怎麼了？”

對面靜了幾秒，緊接着傳來一聲安逸的“咕咚”。

方玉回無語一瞬，“你在搞什麼？”

“我在喝奶茶。”林之珩蹲在奶茶店門口，塑料杯子裡剩了一半珍珠，奶茶倒是快見底了。他狠狠吸溜掉最後的茶湯，然後扔掉半杯珍珠。

剛煮好的珍珠圓潤Q彈，吃着累，他喜歡這股甜味，但懶得嚼。

林之珩意猶未盡地吧咂一下嘴，這才不緊不慢地問：“康甯路三十二号‘一隻’工作室，是這裡吧？”

“是啊，怎麼了？”

“這裡沒人啊，”林之珩第不知道多少次環顧四周，“休閑褲沖鋒衣，背一個紅色書包，沒看見啊。”

“怎麼會？”方玉回切出通話界面，點進和餘明光的聊天框，後者十分鐘前就已經發信息說到了，正坐在奶茶店門口。

“那裡有家奶茶店，叫‘偶遇’，整個店的裝潢是綠色的，很有特色，你找到了嗎？”

“找到了，我正在喝他家的奶茶，”林之珩笑了起來，“他家的奶茶很好喝，很甜。”

“那你等一下，我問問他。”确定林之珩已經到達指定地點，方玉回通着電話，給餘明光發了信息。

餘明光堅持自己早就等在奶茶店了。

三人隔空溝通了十來分鐘，方玉回忍不住覺得自己的智商被林之珩拉低了，居然會蹲在家裡跟他們一起浪費時間。

“你等着我，”方玉回起身，對着電話說，“我過去看看。”

林之珩忙應道：“好。”

方玉回穿了件外套就要出門，等電梯時略微猶豫，又折回去，開門後連鞋都沒來得及換，匆忙從卧室裡翻出件什麼塞進帆布包裡。

奶茶店門口異常熱鬧，往來打卡拍照的遊客不少，方玉回匆匆到達時，一眼就看見無聊蹲在角落吸奶茶的林之珩。他幾步跑過去，伸手拍了拍他毛絨粉紅的頭頂，“起來。”

“你來啦，”林之珩笑嘻嘻地站起來，遞上手裡沒打開的奶茶，“給你。”

方玉回擡眉，“三分糖嗎？”

“當然。”

方玉回這才接過，正要給餘明光打電話，身後就傳來一聲不确定的輕喚：“班長？”

方玉回轉頭，餘明光就站在他身後幾步遠的地方。

“嗯？”方玉回十足困惑，“你剛才跑到哪裡去了？”

“我在哪兒。”餘明光指了指店門前的露營椅。

“我一直在這兒，”林之珩說着，從方玉回身後探過腦袋去看餘明光，“我還跑過去買了兩趟奶茶呢，怎麼沒看見你？”

“我一直坐在那邊，”餘明光的視線越過方玉回落在林之珩身上，給兩人都找了個台階，“可能是今天來這裡打卡的人太多了，我們都沒注意到對方。”

兩人對視的一瞬間，林之珩明媚的笑容忽地凝滞在臉上，桃花眼不可思議地睜大。

天空烈陽高照，林之珩卻沒來由地感受到一股徹骨的寒意，穿書一個多月以來夢一般的悠閑生活在此刻盡數破碎，他的心髒開始沉重下墜。

為什麼會是他？

他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

林之珩的心中攀升出巨大的疑惑，隐秘而稍顯恐懼的心情像一張密密麻麻的蛛網，黏稠緊密地包裹住他，讓他逃不開，也躲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