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玉回用那種一聽就能讓人知道是受了潑天委屈的聲音說：“你在胡說些什麼？阿昭，我知道你心裡怨我，可是你也不能仗着我喜歡你就這麼任意地污蔑我。”

他熟練地掐住大腿，泫然道：“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傷害我？”

謝昭冷硬地看着面前未婚夫脆弱悲痛的眼睛，他可憐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碎了。

方玉回哽咽着喘氣，臉色逐漸變得蒼白，他下意識地摁住心口。

這個微乎其微的小動作讓謝昭的神色變得更冷，他猛地抓住方玉回的手腕，不顧方玉回的掙紮把他往房間裡拖拽，“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不要再讓我發現你跟外面的男人不清不楚，嗯？”

盛怒之下的謝昭力氣極大，方玉回被他拽得手腕生疼，腳步也磕磕絆絆，必須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

他痛苦地開口，“你放開我，我自己會走。”

謝昭快走幾步，大力打開書房大門，猛地将方玉回丢進去，一字一字冷道：“不是想知道做錯了什麼嗎？你自己看！”

方玉回被甩到書桌旁，他連忙用手抵住，這才堪堪避免直接撞上桌角的結局。

書桌上的電腦沒有打開，方玉回小心輸入一串數字。

06250625。

他知道，這是謝昭和他的白月光初遇的日子。

電腦解鎖，露出它的主人尚未關閉的界面。

錯落的軟件分屏，最前面是一封拆開的郵件，裡面是許多照片。

純白色的三層建築，透光的紗窗在風中輕輕舞動，窗口坐着兩個狀似親密無間的人。

其中一個正是方玉回，他的臉頰微紅，看上去仿佛在害羞，一雙眼睛柔情似水，嘴角的笑容分外溫柔。

而另一個，居然是餘明光。

方玉回怔了一下，爾後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氣。

隻要他沒有發現林之珩就好。

謝昭逼近他，“當初死活都要跟我訂婚的人是你，現在在外面勾三搭四給我戴綠帽子的也是你，你……”

“我沒有，”方玉回打斷他，斬釘截鐵道，“我沒有勾三搭四，也沒有給你戴綠帽子。”

“照片擺在這，誰信？”謝昭忍着怒意，“一個謝時安還不夠，又盯上其他人了？僅這幾張照片，那群狗仔就跟我要了三百萬的買斷。你知道這些照片一旦流出去，對集團的影響有多大嗎？你是要全天下人都知道我謝昭的結婚對象是個水性楊花的爛貨嗎？”

從沒有人這麼跟他說過話，謝昭這是第三次了。方玉回咬緊後牙，勉強忍住出手揍人的沖動，“所以這就是你心裡想的嗎？僅憑幾張照片，你就斷定我行為不端。你就是這麼看待我、看待你的未婚夫的？”

謝昭涼薄地冷笑，“你難道不是這樣的人嗎？”

方玉回閉上眼，他不覺得原主可憐，但依舊替原主不值。他又問一遍，“我說了沒有，你信還是不信？”

“我不信。”

兩人安靜對峙片刻，方玉回心中一片悲涼，原本隻是順從劇情随意做戲，可不知為何，看着謝昭那雙冷漠疏離的眼睛，他沒來由地覺得特别難過。

突然，他的眼角滾落下兩滴清透的眼淚。

“沒有人告訴過你嗎？扮可憐沒有用。”謝昭輕聲道。

方玉回神色平淡地看着他，不欲為了一個不信任自己的人多費口舌。他勾唇苦笑，歎息道：“你從來都沒有相信過我，是嗎？”

“阿昭，你就這麼讨厭我嗎？”

謝昭愣了一下。

讨厭嗎？

起碼在從前，他是絕對不會對這個從小疼愛到大的弟弟說一句重話的。

他灰色的、破碎的童年，方玉回那麼全心全意地陪着他。

但現在……

謝昭撇過臉，不去看方玉回悲傷憂郁的眼睛，一字一句殘忍道：“對，很讨厭。”

方玉回的心髒開始猛烈跳動，心腔裡像是被人埋進一顆荊棘種子，掙紮着刺入每一寸血肉。方玉回任由那股突如其來的痛楚遍布全身，嘲諷一笑，抹掉淚水，繞過他出了門。

臨走前，他丢下一句，“随你讨厭吧，但是阿昭，我一定會跟你結婚的。”

“我這輩子，總有一天，會跟你結婚的。”

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沒有對那些照片做出半句解釋。

身後的書房忽地響起一串陶瓷碎裂的聲響，緊接着，是更多刺耳的噪音。

方玉回充耳不聞，向外邁出的步伐快速且堅定。

正門廊下，季風還等在原地，家裡的傭人們各司其職，并沒有人敢多看一眼這位被被小謝總捧在手裡的金絲雀。

季風的神色異常緊張，焦躁地握緊拳頭，在腦海裡胡亂猜測兩人會單獨說些什麼。

突然，他聽見耳邊掠過一陣詭異的風，季風驚起一身雞皮疙瘩，飛快轉身避了過去。

下一秒，一塊外形小巧的石頭滾落在地。

季風下意識問出聲：“誰？”

回應他的是另一道尖細的風聲，小石頭沒再滾落，精确地砸中他作祟的手腕。

細白的皮膚立刻青紫一片。

“誰，誰在搗鬼？出來。”季風喊了一聲。

沒有人應他，一顆顆小石頭從四面八方飛了出來。

季風被砸得出奇狼狽，想起前段時間出現在被窩裡的死老鼠，下意識就覺得這是同一個人。

一定是謝懷瑾，他曾那麼直白地威脅過他。

季風深吸一口氣，心裡的恨意瘋狂蔓延。

須臾，紅着眼眶的方玉回緩步走來，路過季風，面無表情地丢下一句“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