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沉默半分鐘。
林之珩面無表情地抽回自己的領帶,若無其事地繞開方玉回,淡淡道:“是啊,經常上吊的朋友們都這樣系。”
方玉回驚訝地跟過去問:“誰呀?你認識嗎?他最後死了嗎……哎,你跑什麼?”
半個月後,張實開往群裡發了一份表格,裡面是被選中送往美術館展覽的作品名單。
油畫E班選上三個,一個是餘明光,一個不出意外是主角方玉回,第三位聽名字是個姑娘,叫孔燦恩。
三人建了個無意義的小群,第一個發言的居然是孔燦恩。
【孔燦恩:上個月問你畫了什麼你也不說,原來是在偷偷準備呀。】
不知道她這話是在問誰,方玉回掃了眼手機後裝沒看見,繼續畫他沒畫完的油畫。
手機叮叮當當響個不停,一旁玩手機的林之珩嫌煩,一把抓過手機,掃了下自己的臉就把鎖給解了。
“我看着回了,行嗎?”林之珩象征性地問了句。
“嗯。”方玉回懶洋洋地應。
他暫時隻做台前,沒考慮過接手幕後。
幾秒後,林之珩突然“蹭”的站了起來,一腳踩上沙發,又踩上沙發背,睜大眼睛一言不發地盯着方玉回,直到他擡頭為止。
“怎麼了?”方玉回瞄了他一眼,“你站那麼高做什麼?下來,别摔着。”
“哥哥,你還記得福林拍賣行嗎?”林之珩沒動。
“記得啊,”方玉回回憶着,眼皮都懶得擡,“小說後期,你的渣兒子在福林拍賣行遇到了一對雙胞胎,三人搞得很愉快,後來原主跟雙胞胎弟弟發生争執,弟弟從樓梯上摔下去,壞了眼睛,兄弟倆哭着鬧着要原主賠眼角膜。”
說着,方玉回停了筆,不屑地哼了一聲,“可惜現在我來了,這兄弟倆别想欺負‘方玉回’。”
“不是的,哥哥,”林之珩從沙發上蹦下來,不出意外崴了腳,他一瘸一拐地飛過去,“拍賣會,提前了!”
福林拍賣會是小說的大高潮,原主在這件事情之後終于死心,開始專攻學業,最後拿到心儀院校的錄取通知。
雖然最後的結局是原主為了謝昭選擇放棄這次深造的機會,但是對于穿書而來的方玉回來說,這意味着故事來到了最後的關鍵時候,隻要度過這個驚天大劫,他就回家有望了!
他有些興奮地等待着。
周末,優秀作品在美術館正式開始為期一周的展覽,方玉回在第一天就被林之珩拉去觀賞。
美術館人多,方玉回擔心會碰到熟人,拍着林之珩的胳膊讓他換成靈魂體。
一樓大廳布置得很有現代風格,直挺硬朗的線條交錯,在巨大的空間中分割出好幾個明暗交替的展廳,裡面擺滿美院學生的作品。
方玉回在一個擺放着淡黃色臘梅的顯眼位置找到了自己的畫。
準确的來說,是原主早就完成的作品。
一望無際的金黃麥田,天上是翻湧的白雲,很遠的角落安靜地矗立着一隻稻草人。
一同展出的還有餘明光和孔燦恩的畫,他已經看過無數遍餘明光的畫,視線重點自然而然地落在一旁的金戈鐵馬上。
戈壁、紅日、戰馬,很磅礴大氣的一副畫,方玉回忍不住掏出手機拍了下來。
林之珩眼裡根本就放不下其他人的作品,托着下巴打量那副稻草人,若有所思道:“你說小回是不是太孤單了?這幅畫我看着就覺得可憐,一個人都沒有,連鳥都沒有,唯一的稻草人還離得那麼遠。”
“嗯?”方玉回又把視線放在稻草人上,輕聲說,“孤單嗎?我覺得挺溫暖的啊,天氣那麼好,剛成熟的小麥每一穗都沉甸甸的,不會有小鳥來啄食莊稼,一年收兩次麥子,如果每一次都能長得那麼好,誰看了不高興?”
“是這樣的嗎?”林之珩伸手隔空拍了下那幅畫,“那還好。”
方玉回看着讓他下意識的小動作,中規中矩地評價:“這是三幅畫中最出衆的,色彩鮮明,光影錯落,構圖也好,快趕上張實開了。”
林之珩眼睛一亮,“不愧是為父的好大兒!”
方玉回有一瞬間的無語,張嘴想說些什麼,看了眼林之珩興奮的表情,又把到嘴的諷刺咽了下去。
但他依舊無法理解林之珩為什麼會那麼神經,動不動就做一些讓他覺得丢人的事。
瘋狂腹诽間,方玉回的耳邊傳來一聲呼喊。
“班長!”
停掉小作文腹稿,方玉回吐出一口氣,活動一下眼皮,一臉淡然地轉過身。
來人是餘明光,他身邊還跟着一個長相明豔的女生。
梳着高馬尾,走路時會帶起一陣好聞的花香。
是前幾天在教室裡跟方玉回說話的女生。
原來她就是孔燦恩。
方玉回背過手,扯了下林之珩的袖子。
得到指示的林之珩立馬彎下腰,即使沒人看得見他,他還是煞有介事地放低聲音,嘴唇湊近方玉回的耳朵說:“她叫孔燦恩,你正常交流就行,跟你沒什麼交集。”
方玉回耳邊的皮膚被他吹得又癢又燙,像是有無數螞蟻在啃咬。他下意識縮起脖子,隐秘地踩了林之珩一腳。
林之珩吃痛,委委屈屈地後退,補充道:“不過她是方玉珏的未婚妻,你可以叫她燦恩姐。”
嗯?
原來是嫂子啊!
方玉回的心裡對方家人有着沒來由的好感,連帶着對那些跟方家有關的人也都十分喜歡。
他笑了下,回道:“餘明光,燦恩姐。”
“小回,你怎麼不回我的信息呢?”孔燦恩溫溫柔柔地問了句。
沒回嗎?他以為林之珩回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