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雲醒:“客人怎麼找的。找的最粗糙最貴的嗎?”
奔着圖片裡床墊塑封都沒拆開的空蕩房間,還是999元一晚的高價民宿。
“所以說明是第二種。”貢景淡定從容地順着說:“我苦苦尋找施雲醒。”
“然後就秘密地找到了。”
施雲醒心裡嘀咕此人的狡猾,面上卻淡定:“哦。”
“這樣一想,我覺得我民宿挺溫馨平價的。”
貢景勾唇也從了:“嗯。”
逗貓似的。
貢景也想問施雲醒為什麼忽然辭職了大廠的工作,是不是受到了什麼職場的委屈,又覺得數字0挺詭異的,天天見天的編程裡打交道,也不知道跟他回家回到銀行卡的餘額尾數裡,以至于他沒辦法揮手就收購掉施雲醒所就職的頂尖互聯網公司。
自己有些沒用,這麼多年努力了嗎?
施雲醒聽不見貢景狂妄的内心發言,還在思考“秘密”。
一頓飯吃得不算安分,中途貢景就接上了手機電話。
施雲醒吃了幾口就覺得飽了,桌上的菜幾乎沒動過,牦牛肉挺嫩,但他也沒記起什麼味道了。
他放下筷子擡眼,貢景在另一邊窗邊面容冷峻,西裝比甲規矩挺拔,眉眼成熟帶着特别的風範。
很忙。
很忙。
晚上的第九個電話。
施雲醒到了前台結完賬,額外預付了一部分,又叮囑說窗邊那人的加菜算在裡面。
出了飯館。
隻有很輕很輕的難過,施雲醒哄騙自己,他面容隐在古牆邊的陰影裡,遠處的雪山隐覓在黑岩似的星辰紋理中。
本來也一定會失去貢景,為什麼要傷心。
風比先前大了很多。
風再次卷過施雲醒的衣角,他的手被撰住了,手心的塑料袋被溫熱的溫度裹緊,
紅塑料袋晃了一下。
施雲醒回頭,貢景的手緊緊地裹住他合攏的拳頭,又順着往上,握住他白皙的手腕。
滾燙的。
“失物不招領嗎?”貢景問。
深邃的雙眼直直逼人的落下來,對上了施雲醒的,似乎是蒼野裡遍尋良久才發現親伴的鷹,鼻梁高挺光下陰影折銳出鋒利的角度,棱角分明的五官黑夜裡不笑,精雕細刻的骨相自帶的高冷就溢了出來,格外的冷。
很兇。
施雲醒手腕掙.紮了一下,語氣一下子壞了起來:"不要了。"
手機電話鈴聲又響起了。
貢景目光沒挪動,漆黑的濃烈的像一張網,另隻手接過電話,語氣低沉冰冷,不算太英式禮貌:“Sorry,but nothing takes precedence over what's before me at this moment.”
抱歉,沒有什麼事比我眼前重要。
施雲醒對英文的理解沒有太退化,但手腕上的手緊緊貼着他的肌膚,脈搏被緊固,耳邊都是轟鳴,他手往背後藏了一下,語氣帶着幾分憤怒:“放手。”
貢景挂了電話,眼神柔軟了下來,細密的網溫情地攏住眼前人,卧蠶晃了一下:“寶寶,我錯了。”
國外學的油嘴滑舌,隻這一句施雲醒莫名覺得鼻子有些酸。
他另一隻手拍在貢景的馬甲腹部上,往輕往後推了一下:“注意你的身份。”
貢景松開手腕,接過了施雲醒手裡拎着的塑料袋,分量不輕。
“對不起,醒醒老闆。”他沒解釋團隊分歧造成的溝通困難,以至于電話不斷,隻低沉着聲音哄人:“不該和你一起逛古城的時候分心的。我的錯。”
“不許喊了。”施雲醒炸了,瓷白的臉,鼻子泛着輕微的紅:“你什麼時候旅行完呢?”
“旅行完你就早點回愛丁堡吧。”
着急之下一下子就暴露了他對貢景的熟悉——愛丁堡。
“不是旅行。”
貢景斬釘截鐵否認,他垂眸漆黑的眉眼如夜雪山,他低聲問:“你是不是不想見到我?”
語氣帶着可憐和破碎,“是不是我的存在給你帶來了很多麻煩。”
“沒有……”
施雲醒違心的話說不出來,他空着的手沒有捏拳,緊張地空蕩地落在身側。
他想的比任何時候深,但是他不想留下他,也沒舍得最傷人違心的話再次驅趕人。
施雲醒聲音啞住了,眼尾的痣掩藏落在低垂的眼皮中,落在身側的一隻手攥緊了褲邊縫,“我隻是想知道你什麼時候離開。”
他另一隻手拂過貢景的表盤,擦掉了這個奢華機械表上的污漬。
“别哭。”
貢景低頭伸手輕輕落在了施雲醒的臉龐,心猛地被重錘碾過:“如果是這樣,我一輩子都不會走了。”
這個承諾貢景高中畢業時沒能力給,現在承諾都顯得太輕。
施雲醒斂下的眼皮有着泛濫的星光,破碎的似乎把貢景的心砸穿透了。
貢景又放下了空中的手,把表摘了,随意地扔進了紅塑料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