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雲醒垂眸盯着手裡的紙皮袋,過了一會,放下了玻璃杯,剝開紙袋子,雙手捧着。
香軟的面包裡面是炸雞、甜醬、青菜。
施雲醒咬了一口。
貢景拿出了藥,拔掉了蓋子,擡眸,施雲醒捧着漢堡,眼睛像是薄荷葉的露珠,清靈,眼尾圓,咬上東西的時候,眼皮會落下來一些,濃密的睫毛扇子一樣立着,鼻峰秀麗,嚼東西時很認真,每一口的時間好像刻意掐好的均勻,表情卻淡淡的,隻有眼角的碎光透露出他喜悅的信号。
施雲醒害怕露怯或者暴露什麼信息的時候,總是掩飾僞裝得很平靜。
他喜歡吃,貢景心想。
挺可愛的。
貢景單手拎起了他同桌褲腳,把霧化的藥劑噴上去,刺鼻的中藥漫開,他撩起了施雲醒的另一隻褲腿,仔細噴好了藥。
再擡頭,施雲醒把漢堡紙重新蓋回去,放下了漢堡,眼神有幾分複雜,好像在用分析的題的方式分析他。
“怎麼?我很帥嗎?”
貢景示意施雲醒把手臂伸過來。
施雲醒搖了搖頭:“沒必要。不痛……”
都快好了,沒必要浪費在他身上。
他以前路過藥店有看到過,這個藥還蠻貴的,接近60元了。
他垂眸盯着地闆磚縫看,這人一邊噴一邊還浪費了很多。
他們隻是剛認識一個多月的普通同學而已。
貢景這下沒眼神示意了,上手總比用嘴來得快,兩隻手也噴完,貢景把袖子就折在了施雲醒的手肘上。
校服顔色淺别弄髒了。
貢景收拾好,把紙袋拿手裡,才坐在的小闆凳上,擡眸,劍眉尾漆黑:“有必要。”
“傷口都是會好的。” 施雲醒低聲說。
貢景問:“好得快一些不是更好嗎?”
施雲醒收回了腿,坐得規整,漂亮的眼像是想說什麼,最後還是垂眸落在了漢堡上。
不掙.紮了。
"謝謝。"
“不用謝謝。”貢景上完藥,心頭的重負落下,才有心情勾唇笑了下,帶了幾分肆意,他問:“不好吃嗎?”
施雲醒拿起了漢堡咬了幾口。
好吃,很好吃,他從來沒有嘗試過的組合,新鮮感增加了食物的美味,漢堡仿佛融化心髒的太陽,暖烘烘地。
但施雲醒也隻是問:“多少錢?”
“可以刷校卡還嗎?”他說這話有些不好意思,眉輕微皺了一會,他遞出了校卡。
“你随便刷吧。”
施雲醒計算了下,又覺得可能不太夠,“我下周還可以給你刷。”
貢景把卡手裡轉了一圈,看了眼施雲醒入學的證件照,同桌的入學時頭發也是碎長的,上翹的眼皮清清冷冷,骨相漂亮,像是把藝術畫作扣下來貼上面的一樣。
“你以後還我吧。”他把卡放回去。
施雲醒搖頭,漢堡捏手裡,有幾分自暴自棄,冷冷地撇過頭:“以後也還不起。”
寒暑假連校卡補貼也沒有了的。
他沒有一點現金能還得上的。
貢景說:“你畢業了,長大的以後。”
“你這麼優秀,怎麼不行?”
施雲醒人生長跑了十幾年都是為了那個能擺脫一切困厄的終點,靠那些美夢似的幻想,也算是足足撐了這麼久,但也是第一次有人能把結局和終點的鮮花與他預支。
這是一種絕對的笃定的信任。
“你說得對。”施雲醒的少年志氣燃起,他重重地咬了一口漢堡:“我會還你百倍的平方的。”
“多少錢。”他想定下這個目标。
“還想着百倍奉還嗎?”
“我想想……”貢景似乎真的是思考了一會。
百倍的平方,真難算,好在這個公式他還是能想起一些的。
反正有乘法的話,一定是有小數點的數好,會越乘越小,可要乘以百倍,小數點還得挪。
他心裡歎了口氣。
學渣似的算了半天,他笃定地念出了貢式漢堡“價格”:“5.427分。”
施雲醒皺眉,這人在騙他,他也沒計較:“那我再多百倍。”
“噢。那是幾百呀?”貢景順口問。
“萬。你這個傻……鲨魚一樣的聰明人。”
施雲醒心想,為什麼他每天用很多紅筆辛苦批注的過程。
貢景一點沒有學進去。
貢景沒算明白,隻覺得0.05元這個玩笑,總有一天會輕輕地落下在時光縫隙裡的。
“好。”
他的同桌一定會成為很優秀的人。
午休,施雲醒想把床讓給貢景,貢景隻搖了搖頭,帶着垃圾走了:“我在外面住的很近。”
這是實話。
但那是家裡為貢明耀租的午休房,怕學校嘈雜的環境人睡不好,他順帶有一間小房間。
但他沒打算睡那,回教室找課桌就趴了下去。
施雲醒進教室的時候很輕,貢景卻從手肘中半擡起腦袋:“你怎麼來教室了?”
離午休結束還有一段時間呢。
因為走廊能看到一樓的走向,他看到貢景沿着長廊去了教學樓。
施雲醒把試卷鋪開:“想寫題。”
“别了吧。”貢景聲音悶聲悶氣,他眉眼笑起來的時候,卧蠶像融化的霜雪兩起,“我們一起睡覺吧。”
貢景這樣悶聲悶氣說話還挺像撒嬌,施雲醒把本來就合緊的筆,打開又合上,語氣冷冰冰:“那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