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嬰兒牙牙學語的第一句,是發音并不順暢的“姐姐。”
滿福是胡景湘取的小名,也是她所期望這個小朋友成長所承載的一切順遂。
“姐姐去國外讀書,不是想着丢掉你,是因為姐姐想要變成更厲害的人。”
家裡的企業制作的是大型機械,目前需要開拓國外市場做跨境貿易,國内讀書後再去磨合國外環境變數太多了,她必須要飛快地成長為能掌管國外市場的第一人,才能保護滿福和她自己規避未來的風險。
家裡所有的人似乎已經失去愛血肉之親的能力,在大型社會的規訓裡似乎把自己也變成了那樣一套沉默的機械,心是齒輪縫合的,隻會吞金币和固執單一模式地産出。
胡景湘向滿福許諾:“等姐姐在國外落地弄好手續了,就會很快接滿福來。”
“姐姐不騙人,對不對。”
十九歲少女的肩膀尚未寬闊,但已經有了力量,滿福聽到這裡反而哭得更放肆了,靠着姐姐的肩膀點了點頭,把自己終于哭餓了,回到飯桌大口地吃起飯來。
她現在覺得這個火鍋真的太好吃啦~
民宿暫時沒客人,施雲醒告訴她們可以延遲退房到晚上,但兩人下午就準備退房了。
滿福背着小書包,蹦蹦跳跳地笑得很燦爛,她招了招手,讓施雲醒過去。
施雲醒蹲下溫柔地望着滿福。
滿福把書包拉鍊扯開拉拿了一張紙遞給他:“哥哥,我也送你們一個紅蘑菇。”
是一幅油畫棒畫的畫,畫了一朵沾滿整張白紙的大紅蘑菇。
筆觸帶了幾分童趣的可愛。
下邊還畫了五個小人,包括了向導阿婆。
滿福想起中午飯桌哭鼻子還有幾分不好意思,但是很快又可愛地揚起下巴,開心分享:“哥哥,姐姐說要帶我去看雪山,她本來說小孩不可以去的。但是我很膩害~”
“所以她帶我去山腳看雪山~”
小朋友還是個姐控呢,施雲醒笑着應聲:“謝謝。滿福是很厲害。”
“但是下次不要一個人出門四處走了噢。要跟姐姐說一聲。”
“嗯嗯嗯~”滿福點頭,“姐姐說,我們以後可以像雪山一樣棒!”
“一定可以的。”施雲醒點頭。
前台還有多的相框,兩人一起把相框合上。
最終挂在了空牆上那個象形字畫下邊的位置——滿福指定的。
貢景拖着行李箱從房裡出來:“我送她們下山吧。”
施雲醒視線落在行李箱上又挪開,似乎沒看見一樣,沒有繼續問,遞出了車鑰匙:“好。”
“還有備用鑰匙嗎,一會我把車停在山腳下那裡。”
施雲醒:“嗯。”
貢景欲言又止,最後隻是接過鑰匙時側身抱了他一下,很輕,就像是昨晚的那個擁抱。
很短,像是蝴蝶飛過野風,隻有流動的氣息,沒有溫度。
施雲醒送客人出了門,止步在大門。
等發動機啟動的間隙,施雲醒上了二樓陽台,舉起單反拉進焦距,留下了貢景在民宿前的最後一張照片。
車窗半落下,能看清貢景側臉冷山似盤起的眉骨。
施雲醒心想,這算是一個安靜的告别了吧,好在天氣還不錯。
心就不會被雨淋濕。
今晚的航班是能趕上國際人工智能大會的最後的時間。
這是所有産品面向全球的最好的曝光,能獲得參會資格是一件很有含金量的事情,不會有傻子放棄這麼優秀的機會,在這個高競争力方向的賽場上。
離别其實從來都不意味着不會再相逢,但施雲醒總喜歡對事情用最壞的想法,他已經決定停駐于山野間,而貢景應該向上走,總有一天會成為不想交的平行線。
民宿一下子空蕩蕩起來,在和嬸清理完房間回去後,這個民宿陷入徹底的安靜中。
陽光透過玻璃窗打在地上似乎都有了聲音。
施雲醒有幾分不适應,他皺着眉找了一些事幹。
他給民宿新建了一個社交媒體,發出了義工招募。
義工旅行是當下一種流行的旅行方式,義工們用勞動換取短期旅遊住宿。
晚飯施雲醒打開冰箱,看見了貢景做好封住的牛肉炒粉,他吃完,慢騰騰地回到房間。
他必須承認,他很想貢景。
一晃就到了淩晨,房間的燈依然亮堂着,施雲醒臉埋在枕頭裡趴着,又把枕頭翻過來抱着,根本睡不着。
房間門被敲響了。
“看你房間燈還亮着,睡了嗎。”貢景的聲音。
問得有幾分傻氣,睡了還怎麼回應呢。
施雲醒這麼想着,打開門的那一瞬間淹沒他的情緒卻更多是不可思議。
貢景怎麼會還在滇省?
施雲醒臉邊還印着睡亂的紅痕,支聲,帶有幾分迷糊的軟意:“睡了……”
可愛死了。
貢景看着眼前辦扒着門随時準備關掉的施雲醒,和施雲醒濃長睫毛下水亮的眼睛:“噢——”
“那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