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巾的自信被搗碎,冷意從頭漫到腳,“不要……不要……我不要去萬惡池。”
謝知衍低眉看去,水紋波動,倒映着琉璃般的星空,黑和清澈奇妙地形容同一灘水。
“我不要死。”
水面沸騰,湧出的水流像無數雙手,頭頂的天空擠滿了靈魂。扭曲的面容,身體幾乎要被擠沒形,折疊的胳膊突破桎梏,惡魔般的低語重重疊疊。
“我不要死……”
後悔的心緒溢出,淚水打濕頭巾慘白的臉,他不斷掙紮,祈求般地求助刀疤,“刀哥,救救我,救救我。”
膠狀的透明手繞上頭巾的肩,刀疤無能為力,殘忍地閉上眼。
“不!他真的作弊了!我明明看見了!”
越來越多的手攀上身軀,頭巾的防線被擊潰,絕望急躁地望向在場唯一可以幫助他的人,那個淩駕于萬人之上的存在。
“你幫幫我!你從萬惡池出來過,我記得你是唯一一個從萬惡池出來的人。幫我,我願意給你當牛做馬。”
衍沒打算回複。看了很久的戲,他覺得很無聊。相比之下,還是謝知衍直白的打量更有意思些。
謝知衍不意外衍的漠視,然後接收到他的滿眼笑意。
“……”這倒是意外。
衍分神用餘光關注情況,更多的是注視身旁的青年,“你想讓我救他?”
謝知衍說:“沒有。”
衍挑眉道:“那你就是對我感興趣?”
謝知衍短暫地沉默,“嗯。”
他隻是對萬惡池和衍很好奇。
人類求生的本能騙不了人,萬惡池究竟是什麼地方?作為唯一的幸存者,衍,身上有太多秘密。
衍勾起唇。
膠狀的物質覆蓋頭巾,那些手還不知餍足,把人往天際拖,頭巾隻剩一雙驚恐的上翻的眼睛。
謝知衍從那雙眼睛裡讀出了救命,沒等他說話,衍已經開了口,不大的音量足以傳進頭巾的耳朵。
“想活下去,那就殺啊。”
要麼殺掉萬惡池裡的東西,要麼被他們吃掉,成為萬惡池的養料。
亂劇收場,萬惡池陷入死寂。
牌桌主導着場景切換。
謝知衍擡頭,天空如同下方的死水,不同的是星星在流轉。
奢華将要代替萬惡池,謝知衍忽地滞住,時間好像陷入靜止,好像有股不可名狀的力壓制着他,寒意在瞬間刺入骨髓。
此刻萬籁俱寂。
深淵朝他睜開眼
惡意捏造籠子,向他打開大門。
*
刀疤狀态很差,被謝知衍一招打出局。他渾渾噩噩地準備離開牌桌,背後響起冰冷的聲音。
“我有說你可以走了嗎?”衍随意把玩着牌,敲着桌面。
刀疤僵硬地扭過頭,不滿憋在心底,對于眼前這位修正官他隻能低聲下氣。
衍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收回視線和謝知衍對局,嘴上卻不饒人,“道歉。”
給誰道歉不言而喻。
刀疤惡狠狠地瞪着謝知衍,憑什麼?
他失去了積分失去了兄弟,還要給人道歉?就憑人家有高高在上的修正官做靠山?
拳頭緊握,掙紮後又松開。刀疤沒有任何方法,隻能跺腳似的碾過去,每一步都像踩在謝知衍的骨頭上,聲音咬牙切齒毫無誠意:“對不起。”
謝知衍聽了微微垂下眸,打出了一張牌。衍沒有選擇質疑,也沒想搭理刀疤,繼續有一搭沒一搭地出牌。
刀疤含着屈辱和報複的心思剜了兩人一眼,衍再一次瞥了過來,漫不經心的目光帶着幾分諷意。
衍無聲開口,滾。
刀疤敢怒不敢言,默聲離開。
僅剩兩人,謝知衍能看出衍沒在認真,但對方見招拆招,逼得他不得不花更多的心思。
雙方僅剩一張,謝知衍說:“質疑。”
發牌機正在檢驗,衍沒等,“我輸了。”
遊戲結束,謝知衍險勝。
獎勵下發,積分入賬。銀色的金屬槍身落到手中,貼合掌心,仿佛本該屬于他。
萬惡池沒有困住謝知衍,牌桌把他帶了回來。壓下所有困惑,他叫住要離開的衍,“萬惡池是什麼地方?”
衍沒停下,“我沒有那麼多好心給你解答,向我提問的人都要支付一定代價。”
謝知衍追問:“你想要什麼?”
“沒想好。”
衍說:“下次吧,下次見面給你一個機會。”
謝知衍不依不饒:“下次是什麼時候?”
衍止住腳步,扭頭無奈地笑了聲:“你很急?”
謝知衍不情願地承認:“嗯。”
鬼面在暖光下柔化了攻擊性,謝知衍見佩戴者要轉身離開,以為這次依然得不到回答。
他稍稍垂眸,摸索槍身。
“那我會很開心。”風一樣,掠過耳畔。
莫名其妙的回答。
人已經走了,謝知衍舉起槍,對準他離去的方向扣下扳機。
空槍。
下次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