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鬧。”季尋之低聲斥道,卻沒躲開。
楚喚雲仰起頭,鼻尖幾乎蹭到他的下颌:“那季大人罰我啊。”
話音未落,季尋之忽然俯身,吻住了他。這個吻很輕,像一片銀杏葉落在唇上,帶着秋夜的涼意和若有若無的藥香。
窗外風聲簌簌,吹得燭火搖曳。季尋之的掌心貼着他的後頸,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他散落的發絲。分開時,兩人的呼吸都有些亂。
“……睡吧。”季尋之低聲道,嗓音微啞,“我守着你。”
楚喚雲輕笑,用沒受傷的那隻手勾住他的手指:“那季大人可要一輩子守着我。”
季尋之沒答,隻是将他的手握緊了些。燭火搖曳,映得兩人交疊的身影格外纏綿。
窗外,秋風拂過銀杏樹,落葉紛飛,如蝶如雨。
秋祭刺殺一事過後,帝都的戒備森嚴了許多。
楚喚雲右臂的傷還未痊愈,就被陸昭召進了宮。少年天子站在禦書房的窗前,背對着他,聲音低沉:“太傅,朕昨夜收到密報,北狄可汗派了使者秘密入京。”
楚喚雲眉頭一皺:“使者?來做什麼?”
陸昭轉過身,指尖捏着一封密信:“和談。”
“和談?”楚喚雲嗤笑一聲,“又和談?”
“所以朕懷疑有詐。”陸昭将密信遞給他,“使者三日後抵達,朕要你親自去接。”
楚喚雲接過密信,掃了一眼:“季尋之知道嗎?”
“朕還未告訴他。”陸昭頓了頓,“太傅覺得不妥?”
楚喚雲搖頭:“不,臣隻是覺得……季大人若知道陛下先找臣商量,怕是又要冷着臉了。”
天督府後院,季尋之正在練劍。
秋風卷着落葉掃過庭院,他的劍鋒劃破空氣,帶起一陣淩厲的寒光。楚喚雲靠在廊柱上看了半晌,才慢悠悠地開口:“季大人,劍法又精進了。”
季尋之收劍,轉身看他:“傷好了?”
“差不多了。”楚喚雲晃了晃右臂,“就是還有點使不上力。”
季尋之走近,伸手捏了捏他的手腕:“太醫說了,至少再養半月。”
楚喚雲順勢扣住他的手指:“那季大人得看着我,别讓我亂動。”
季尋之冷着臉抽回手:“陛下找你何事?”
楚喚雲歎了口氣,将北狄使者的事說了。季尋之聽完,眉頭緊鎖:“北狄人突然求和,必有蹊跷。”
“我也這麼覺得。”楚喚雲點頭,“所以陛下讓我去接人,順便探探虛實。”
季尋之沉默片刻:“我和你一起去。”
楚喚雲挑眉:“擔心我?”
“擔心你壞事。”季尋之轉身往書房走,“北狄人狡詐,你一個人去,容易中計。”
楚喚雲跟上去,笑嘻嘻道:“我就那麼沒腦子嗎?”
季尋之頭也不回:“…閉嘴。”
季尋之當然知道楚喚雲的心思和計謀足夠,但他就是嘴硬,明明是擔心卻打死不認。
三日後,帝都城外北狄使團的馬車緩緩駛近,為首的使者身形高大,面容粗犷,一雙鷹目銳利如刀。楚喚雲和季尋之站在城門前,身後是兩隊黑甲衛。
“北狄使臣拓跋布,奉可汗之命,前來拜見大周皇帝。”使者下馬,行了一個北狄禮。
楚喚雲打量着他,笑道:“使者遠道而來,辛苦了。”
拓跋布目光在楚喚雲和季尋之之間掃過,忽然用北狄語對身後的随從說了句什麼。随從臉色一變,低頭不語。
季尋之眸光一冷:使者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拓跋布笑了笑:“久聞大周天督府季大人精通各國語言,果然名不虛傳。”
楚喚雲眯起眼:“使者剛才說了什麼?”
“隻是些家常話。”拓跋布意味深長地看了楚喚雲一眼,“楚家兒郎的威名,在我北狄也是如雷貫耳。”
氣氛瞬間緊繃。
季尋之不動聲色地往前半步,擋在楚喚雲身前:“使者請吧,陛下已在宮中設宴等候。”
拓跋布大笑:“好!那就請兩位大人帶路!”
入宮的路上,楚喚雲壓低聲音問季尋之:“他剛才到底說了什麼?”
季尋之目視前方,聲音冰冷:“他說……‘楚喚雲比傳聞中更像個小白臉’。”
楚喚雲:“……”
他磨了磨牙:“待會兒宴席上,我非得讓他知道知道,小白臉也能砍人。”
季尋之瞥他一眼:“逗你的,别沖動,先看看他們到底想幹什麼。”
宮宴上,拓跋布表現得極為恭敬,不僅獻上了北狄的珍寶,還主動提出開放邊境貿易的提議。陸昭坐在上首,面帶微笑,眼底卻始終帶着審視。
酒過三巡,拓跋布忽然舉杯:“陛下,我北狄還有一份大禮,想單獨獻給您。”
陸昭挑眉:“哦?什麼禮?”
拓跋布拍了拍手,殿外走進來一名蒙着面紗的女子。她身姿婀娜,步履輕盈,走到殿中央盈盈一拜。
“這是我北狄的明珠,可汗的掌上明珠——阿史那蘭。”拓跋布笑道,“可汗願将公主獻給陛下,以示兩國交好之心。”
殿内瞬間安靜。楚喚雲和季尋之對視一眼,同時皺眉。
陸昭沉默片刻,忽然輕笑:“使者有心了,不過朕年紀尚輕,暫不考慮婚娶之事。”
拓跋布不慌不忙:“陛下誤會了,公主并非來和親的,隻是作為使團一員,來大周學習禮儀文化。”
楚喚雲冷笑:“學習禮儀文化,需要蒙着面紗?”
拓跋布看向他,目光意味深長:“楚将軍若好奇,不妨親自看看。”
話音未落,阿史那蘭突然擡手摘下面紗——一張與楚喚雲有七分相似的臉,出現在衆人面前。
滿座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