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全生是跟林南江一起出來打工的好哥們,他們村普遍都姓林,林全生跟林南江沒什麼親戚關系,但兩人從小光屁股長大,倒也能說一句異父異母的親兄弟。
林南江家裡有哥哥弟弟,他屬于不太受父母重視的老三,林全生則是被當成老黃牛一般的老大,反正都跟家裡的父母兄弟不大親近,兩人正好一起抱團取暖了。
柳素琴一開始沒聽出林全生的聲音,除了他年輕了幾十歲外,也是因為很多年沒見過了。
說起來,他和林南江結伴出來打工,每年寄給家裡的錢也都差不多,但林南江去年結婚,他父母準備的彩禮和酒席規格還是很給力的,總共花了五六千,他這些年交給家裡的錢算是基本花他自己身上了。
林全生卻不一樣,他每年寄給家裡的錢,全花在弟弟妹妹身上了。
他一開始也不知道。
林南江和柳素琴談戀愛的時候,林全生也在隔壁廠找了個老家那邊的姑娘處着,還約好大家一起結婚,可他去年帶着對象回家,卻聽到父母為難的說家裡沒錢,讓他再晚幾年結婚。
林全生當時就傻眼了,他比好兄弟還大一歲,怎麼林南江家裡高高興興擺酒娶媳婦,自己爹媽卻一點不着急,是真不怕他年紀大了娶不着媳婦啊?
有對比才有發現,林全生終于意識到他這個所謂的長子,在爹媽眼裡就是任勞任怨的老黃牛,比林南江這個不受重視的老三還不如。
沒人願意當冤大頭,林全生雖然如家裡所願的跟對象分了,卻也從此不再對父母言聽計從,開了工資自己吃吃喝喝,一分不往家裡拿。
再後來,他成了二十七八娶不上媳婦的老大難,索性找了個外地媳婦,做了半個上門女婿,就是女方家不要彩禮,生的孩子也都随他姓,隻是逢年過節得跟着媳婦回老丈人家。
林全生巴不得這樣。
所以自打結婚,他是兩三年才回一次老家。
後來智能手機普及,林南江和他聊上微信,哥倆倒是隔三差五就要打視頻,也不知道兩人哪來那麼多話。
反正柳素琴重生前,是很多年沒見過林全生了。這會兒看林南江手頭的活放不下,她收起賬本站起來,“你别忙了,我出去接人。”
走出去一看,林全生果然推着自行車站在院子門口,旁邊還有幾個大媽,其中一個經常來找房東大媽唠嗑,也是她熟稔的朝柳素琴招手,“小柳,這小夥子在周圍轉悠半天,說是來找你家小林的,我幫你把人領過來了。”
“全生哥。”柳素琴先打了聲招呼确定林全生的身份,才跟熱心的大媽們表示感謝,成功被熱情的大媽們纏上,七嘴八舌打聽了一番生意,好半天才脫身,擦着腦門的汗把客人往家裡領,“全生哥怎麼突然過來了,今天不上班嗎?自行車推我門口去,我們就住一樓,能看着車子不被偷。”
林全生剛聽了大媽們纏着柳素琴問的事情,正滿肚子疑問,也顧不上回答,急忙打聽道,“聽說你們兩口子在做什麼生意?”
等柳素琴三言兩語介紹完炒粉攤,林全生也跟着她進了房門,迅速打量了下小房間,才坐下說明來意,“南江那天匆匆忙忙回去搬東西,留下你們租的房子地址就不見人影,我一直想着過來瞧瞧,可這些天廠裡加班趕工期,一時找不到時間,直到昨天你爸媽打電話到廠裡卻找不到你的人,接電話的大姐知道咱倆關系好,就跟我說了這事,我想着家裡怕不是有急事,就趁着午休,借了組長的車過來通知一下。”
聽到這話,柳素琴和林南江雙雙沉默了。
半響,林南江艱難的出聲,“這陣子太忙,我們好像還沒給家裡打電話……”
換句話說,雙方父母隻知道他們這個月一号領完工資就回老家的打算,這麼多天了遲遲等不到人,也沒個電話消息的,能不着急上火嗎。
林全生:“……這也能忘?那你隻請一個星期假,後天就得回廠裡上班的事還記得嗎?”
林南江:一開始是記得的,後面生意支起來,也就忘得差不多了。
畢竟每天賺七八百塊,誰還惦記廠裡那點死工資?
想到這裡,林南江趕緊瞄了媳婦一眼,見她對這個并不在意的樣子,便放心開口了,“我這兩天也考慮過了,現在生意很好做,累是累了點,可賺的也還行,給自己幹怎麼都比給别人打工強,我不想回廠裡了。”
“你在搞什麼啊?再幹兩三個月就放假過年了,現在說不幹就幹,那廠裡壓的一個月工資不都打水漂了?你不要可以給我啊,幹嘛便宜周扒皮老闆。”林全生不知道好哥們已經背着他偷偷賺大錢了,在他看來,明明再撐兩個月就能拿回今年全部的工資,卻偏偏最後關頭辭職的行為,純屬腦子有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