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憋出來一句:“你那剪子和針線真歸我了?”
“歸你歸你,在我手裡那就是啞巴吃了黃連,有苦不能言,到你手裡…”
林秀水聽得頭疼,這嘴巴可真能說,她連忙讓陳打金打住,臨走前說:“你做縫補生意不行的話,你換條路走呢。”
“你其實裁布不錯,那補上的小方片很齊整,你或許往布行裡試試呢。”
她話說完,剪子要拿,針線拿走,林秀水可不會白幫人,她也不會假客氣,隻會慶幸又省一筆錢,而且這剪子真好使,這針比她的好。
反正她就覺得白拿的就是比自己花錢買得好。
倒是陳打金聽了她這話,滿腔熱血上湧,縫補巧手居然說她适合布行,她高低得進去試試。
林秀水回去後,她将三十文扔進小陶罐裡,聽着叮叮當當的聲音,她的家當終于不是空空如也。
等再過半個月發了那一貫月錢,她才算是有家底了,眼下又賺又花,自然攢不下來。
這夜裡,林秀水做夢都在縫衣裳,眼見着要補好一個大洞,被沿街叫賣鮮花朵的聲音吵醒了。
花朝節别人出門遊玩,她做買賣。
她還磨蹭着穿衣裳,昨夜繡了不少香囊,打算今日拿出去賣,正眼睛酸澀,起不來。
王月蘭便上樓隔着門喊她,“阿俏,你可快點,底下一夥人都來拍門了,你昨日露的這一手,怕是叫你在這岸口出了名,我給你把攤支出去了。”
林秀水一骨碌爬起來,她喊:“叫她們稍等我會兒,還沒洗臉呢。”
她匆匆忙忙下樓去,抹把臉刷牙,再抱着香囊出去,原本以為等她來隻有三五個人,她出去一瞧,七八個,還不是桑樹口巷子裡住的,全是半生半熟的面孔。
一見她出來,都跑上前來,把自己手裡的東西高高舉起,叫她能看見。
有個婦人拿件衣裳給她瞧,“小娘子,你瞧瞧諾,我這件衣裳能不能補,被扯了個洞。”
“娘子,你這最好補了,我保管給你補得原模原樣,”林秀水接過來看了眼,壓在桌上,“二十文,下晌過來拿。”
有胖娘子湊過來,要林秀水看自己領抹上被熨鬥燙到焦黃的地方,“小娘子,你瞧我這個呢?能用什麼法子補一補?我瞧了你昨日那手藝,可信你了。”
林秀水摸了摸布料,是綿綢,便笑道:“信我的話,不要花錢,娘子你去把家裡的粗鹽磨成細鹽,越細越好,塗在這焦痕上反複搓,不要用力。搓完後蘸點水再搓,拿出去曬幹便行。”
“啊呀,那我趕緊回去試試,要是可行我晚點再來謝你。”
林秀水點點頭,接過下一個人遞來的油布傘,她在邊上撐開,舉起來看了眼,又伸手摸了摸,在傘底下說:“你這是裡頭線散了,我給你拆下來重新補,給我五文就行,晚點來拿。”
“這個啊,”林秀水又看人家的舊荷包,爛得沒法補了,她說:“這實在補不了了,不如你看看我這的香囊,要有中意的就買一個,實在不喜歡,我還能給你照着這荷包樣式新做一個。”
不止那老婆婆,其他娘子也圍了過來,今日花朝節,是要買些香囊應應景的。
那真是不瞧不看不虧錢,一瞧一看全想要,這香囊實在别緻得很,那杏花、梅花和桃花樣式的,竟然不是刺繡,而是跟絹花一般縫在那香囊上的,又小巧又好看,一眼瞧着跟真花一樣,才十五文。
那花囊便更讨人喜歡,底下方袋能裝些小物件,一束口便跟一朵花似的,二十文雖然貴些,但裡頭還有香丸呢。
至于這貓頭的香囊,讓攤子前的幾位娘子笑開,一聽五文錢,紛紛說要給自家孩子買個。
林秀水數完錢放進自己的錢囊裡,隻聽得叮叮當當的,她必須得咬住嘴唇,才能讓自己不大笑出聲。
她必須得感謝她自己,其次感謝陳打金,她真的日賺百文了!!
要不是還有好些活,不好大庭廣衆下數錢,她非得把錢囊裡的錢倒出來,從頭數一遍,再蹦上一圈。
無奈一時活太多,壓根抽不出空來數錢。
等到補完兩件衣裳,林秀水站起來松快會兒,見着一男子抱着隻斑秃的大公雞走來,一時新奇不免看了眼。
結果那男子直奔她面前來,問道:“你是林小娘子,我剛從那邊過來,大夥說你手藝好。”
林秀水有點打怵他這雞,退後一步道:“郎君有什麼要補的?”
那男子道:“也沒甚要補的。”
他掏出一把雞羽毛,很認真地說:“我這隻雞叫鐵公雞,它掉毛了,米不吃,水不喝,我就尋思你手藝好,”
“能不能幫它把毛補上去?”
鐵公雞一毛不拔,你這公雞是全毛盡拔。
林秀水腦瓜子嗡嗡的,她都疑心自己招幌上寫了專治牛馬、小兒,專治六畜了。
她指指旁邊,很認真地說:“郎君,眼藥攤子在旁邊,你去那看看。”
要是能給公雞補毛,林秀水想給自己頭上的毛也補補,多補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