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玩笑的，我也不知道，可能我不是現代人？”星芥笑笑，在它的對面坐下，将口袋裡的戒指拿出來遞給它，“這個是你的嗎？我在宿舍樓撿到的。”

雖然是污染物中掉出來的，但确實是她在地上“撿”起來的，怎麼也不算騙人吧？

牆中人污濁的眼睛似乎閃過一絲神志，但它的四肢已經和牆壁融合在了一起，沒辦法伸出手來接過這枚戒指。

“這是我工作第一年新年，用攢了三個月的工資買的，給自己的新年禮物，前段時間不見了，沒想到在學生宿舍。”它回應着，聲音很輕，像是要睡着了似的。

星芥将戒指放在它的身體上，小小的戒指很快融與它融為了一體。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最近心情不是很好，趁着學校沒人，想來天台吹吹風，沒想到天空一瞬間就變了……你是異能管理局的人吧，那我現在是什麼？污染物嗎？”它牆白色的臉上勉強擠出一個微笑，聲音平靜而柔和，完全不像一個和牆壁融為一體的“人”。

星芥點頭，又搖頭，“我是異能管理局的人，你不是污染物。”

她頓了兩秒鐘，再次開口道：“你是異象源。”

星芥大概明白了，她們接到的任務是學校中出現的第一個異象，而那時萬青雲正在學校中，也沒能逃出去，再加上她自己的負面情緒，于是在這片小小的空間裡形成了第二個“異象”。

她在學習中了解過這種情況，沒想到第一次就碰上了。

第一個異象是C級，後面出現的異象是飽含于前一個異象之中的，強度要更低一些，範圍也十分有限，大概隻有D級，所以才會如此“簡單”。

“異象源啊……”

它發出一聲輕輕的歎息。

“你知道嗎，109區是3号行星最窮的地區，我在這裡出生，在1号行星上了大學才知道，原來1号行星比書中描寫的還要美好……所以我希望這裡的孩子們可以努力一些，離開這裡。可能我真的太嚴了吧，孩子們都不喜歡我的課……”

“其實我一點也不會跟人相處，講課也沒有其他老師幽默風趣，學生們不喜歡我也是正常的。”

星芥開口，打斷了它的自白，“萬老師，你認識趙瑞哲嗎？”

它的思緒已經變得如同牆壁一般遲鈍了，思考了很久才開口道：“那是個很有自我的孩子，雖然調皮，不聽話，還總是氣我，但他是個聰明的孩子。前段時間他還來找過我，說有同學欺負他，但後來也沒有在我面前提過了。”

星芥的心情一時有一些複雜。

在其他學生的口中，那個名為“趙瑞哲”的學生似乎經常和萬青雲作對，幾次把她氣哭。星芥猜過這個“萬老師”成為異象源的原因是那個“趙瑞哲”的行為，卻沒想過，萬青雲對他的評價并沒有很壞。

“你是異能管理局的人，是要來殺我的嗎？”它緩緩開口，混沌的眼中已經恢複了一絲清明。

異象源是形成異象的源頭，隻要消滅異象源，異象就會消失。這是全人類都清楚的共識。

星芥搖頭道：“你是D級異象的異象源，而且你還有理智，可以經過治療救回來。”

異象通識課上，星芥學習到，隻要是“未死亡”且“還有理智”的異象源，都是可以通過治療解除精神污染的。消滅異象源不代表殺死成為異象源的生命，通過一些特殊的手段，可以在保留生命的情況下将異象源清除。

——這也正是精神類異能者的另一重要作用。

聽到她的話，牆中人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但她看着它最終搖頭，輕聲道：“我可以拒絕嗎？”

“為什麼？”

星芥不能理解。

“成為過異象源，哪怕救回來，也會留有一個記錄，不會再有人願意收留我，我沒有地方可以去的。”

它昂着頭，看着前方。

視線已經變得模糊不清，隻能隐約看見面前有什麼東西——像是一名少女，又仿佛和夜空融為一體、是遙遠夜空中的一角。

它聽見她的聲音。

“原來是這樣，因為不被認可，所以沒有存在的意義嗎？”

“不是的，”它開口，“不是沒有存在的意義，是無法生存。”

記憶已經成為一塊塊的碎片，它隻能從那些逐漸空白的碎片中窺探到一角。那些曾經成為異象源又被救回來的普通人，最後都過得很慘，沒人願意靠近他們，沒人願意了解他們。沒有住所，沒有工作，隻能靠救濟糧度日。

它不想成為那樣的人。

星芥閉上眼睛，輕輕笑着。

“這樣啊。”

她睜開眼，看着面前的牆中人，舉起能量槍，向其中注入魔力。

“等一下！你不能殺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