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啟呼吸一滞,緩了緩神,繼續說道。
“從任何意義上來說,如今的我都沒有繼承普蘭缇克的資格。”
「普蘭缇克……我的」
“但我認識的安吉爾,一直是你,對麼?”
洛爾目光灼灼地看着安啟。
“這不重要。”
安啟垂眸避開,掩住震顫的瞳。
是誰在說話!是安吉爾嗎?她在哪裡?
“這很重要!”
“這很重要。”
洛爾和塞缪爾對視一眼,壓住了火氣,示意他繼續。先把安啟騙回來才是正事。
“你的身體是安吉爾的血親,你的靈魂是我們熟悉的安吉爾,這就夠了。”
最妙的是——安啟她還是個alpha,完美地踩着安索.杜普雷,成了普蘭缇克領第一順位繼承人。
“我想你誤會了一件事。”
安啟定了定神,一邊尋找聲音的來源,一邊應付塞缪爾。
“安吉爾通訊錄中李女士的通訊碼是我留的。我們家和海文家并沒有什麼關系,至于為什麼會去參加葬禮,隻能說語言不通造成的烏龍而已。”
安啟靠左在沙發一側,若有所思地撐着臉。
過分熟悉的争執場景令塞缪爾的心情莫名愉悅,難得露出幾分與年齡相符的張揚和倨傲。
“我們承認你是,你就是。”
“呵。”
安啟笑出了聲,把疑惑暫時壓在心底。
“伯爵大人,别拿安索當傻子。”
“杜普雷當然不是傻子,相反,他過分聰明。引雷火毀了安吉爾.海文的屍體。不留痕迹斷了我們四家自證的路。”
“可惜,也毀了唯一能驗明你身份的機會。”
塞缪爾向後靠坐,眉目舒展,神情愉悅。他得不到的,王城某些未對普蘭缇克貢獻分毫,意圖坐享其成的,也别想輕易取得。
他要安索.杜普雷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把他以為穩穩到嘴的肉扯了丢了喂狗。
“話說的漂亮,可我憑什麼要給你們當傀儡?”
傀儡還算好聽的,她孤身一人,去了恐怕地位連條狗都不如。
剛剛是……安吉爾在她腦子裡。
“你們說我是我就是,哪天翻臉了說我冒名頂替,我豈不是竹籃打水,兩手空空不說,還搭條命進去?”
她想要什麼?
或者說,她想要自己為她做什麼?
塞缪爾傾身靠近,看了安啟一眼。
“你有時候,保守、謹慎的不像個alpha。”
或許是裝beta和他們鬥了四年的緣故。
她就不是個alpha好嗎,但這時候就沒必要解釋了,誤會也好,這重身份貌似有點用。
她把安吉爾帶回來了,現在她得把人?呃……魂?送回去。alpha的身份會讓她的行動自在許多。
“我去芙萊茵,無依無靠的,不謹慎難不成期待大人您心存憐憫,用完我給我留個全屍?”
「回……回去」
「别吵」
幹擾她想東西。
“五日之内,我會把蓋有四家印章的信送到陛下面前。”
“不隻,我要我的名字刻在神廟普蘭缇克領的水晶闆上。”
太危險了,她這次去。
她要看看塞缪爾選擇她的誠心和魄力。
塞缪爾的目光與安啟不容拒絕的眼神相接,放松的脊背繃直,雙手交握,指尖不自覺地敲着手背。
“好。”
安啟松了口氣,靠在玻璃門上,朝塞缪爾敬了個不倫不類的禮。
“那我等您的消息,法瑟因大人。”
塞缪爾皺了皺眉。她可以灑脫,但不該如此散漫。他還是喜歡她做安吉爾時優雅中透着明快的樣子。
“别叫我大人,那會讓我覺得你是路邊的乞丐。當然,你目前的處境不見得比乞丐好多少。”
繼安啟的卧室後,塞缪爾透過陽台的玻璃門把整個客廳連同廚房納入眼中。
“辛苦的工作,逼仄的居所,深夜還要為你親自操持飯食的母親……安啟,你,不配為人子。”
被她占一點便宜都要找回場子。
安啟暗地裡翻了個白眼,伸手怼在塞缪爾嘴上,挂斷。閉嘴吧,毒蛇。
牛馬有牛馬的活法,牛馬隻想啃老,哼。像你們,生來就是資本家——不,奴隸主。
「回……」
「知道了知道了,很快就回去了!」
差點忘了,還有一隻小奴隸主住在她的腦子裡催她幹活,天啊,她這是什麼凄苦的命啊。
安啟抹了抹眼角,很好,沒困出眼淚。
「芙萊茵有什麼好,再說你身體都燒成灰了,回去不會還纏着我吧。」
「媽媽」
「安娜.海文已經長眠了,要不我送你去找她?」
啊呸呸,話說早了,她得有資格進神廟才行。
「媽媽」
「……真是夠了,我盡力,好吧。」
安啟塌着肩膀,她到底在跟這個小傻子溝通什麼?
“談完了?”
主卧門不知什麼時候開了一條縫,李女士正扒着門向外瞅。
“嗯,過幾天走,稍後我發個郵件,明天去公司收拾東西。”
還好是實習期。
安啟一把撈起狸花,抱懷裡rua,她又要陷入水深火熱的境地了。也不知道怎樣才能讓安吉爾的靈魂離開自己的腦子。
繼承普蘭缇克?還是回到安娜.海文身邊?好像是同一條路。她隻有繼承侯爵領,才有資格進神廟,有理由靠近安娜.海文的棺椁。
“去吧去吧,去外面闖闖,就你賺這仨瓜倆棗的,也就維持個不死,心氣兒都讓工作耗沒了。”
一天天死氣沉沉的,還沒剛剛和那倆孩子鬥嘴的時候有活力。
“知道了媽,你睡覺去吧,我準備準備。”
把李女士推回屋裡,安啟撲在沙發上,摸了摸後脖頸。
說起來,阿茲特那不會是隔着發絲誤觸了她的頸椎骨?
果然是庸醫一枚。
不過誤打誤撞倒除了一樁隐患。若之後她有心僞裝,可能不能繼續賭運氣,思索片刻,安啟打開了購物軟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