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信她是個alpha。

沒有alpha能把信息素收斂得一絲不落。因為他們自分化起，信息素就會有意識地四處征伐、求索。

薩缇斯審視着眼前人。

酒紅色的襯衫繁複華麗，鋪滿風琴褶的衣擺乖順地束在簡潔利落的黑色馬褲裡。

她眸光明亮，姿态随意，除了背是直的。渾身上下都透着屬于Omega的慵懶矜貴，但又雜着一絲alpha的無賴和痞氣。

她像她，又不太像。

如果說安娜是玫瑰，華豔之下滿身是刺，葉子邊緣都長滿能輕易割開人皮膚的鋸齒，這個人就是大麗花，樸實的葉，通直的莖，富麗的花，洋洋灑灑長滿了北方的花園。

她明豔、華美，但比起安娜，又太溫和，也太無害了。

這樣想着，那人朝他笑了一下。尖銳的犬齒刺痛了他的眼睛。

“！”

他不相信。

薩缇斯突然伸手搶奪缰繩，安啟身下的黑馬吃痛，前蹄高高擡起，馬身幾乎直立。

安啟蓦地向側後方仰去，幾乎要栽進薩缇斯懷裡，本能地收緊腰腹，手臂用力，力道之大直接崩碎了袖子。安啟緊緊勾着馬镫，生生将自己拉了回了馬背上。

飛揚的發絲蕩了半圈，刺鼻濃烈的醇苦焦香撲了滿懷，又蓦地飄遠。

鑲了鐵的馬蹄擦着薩缇斯的肩落下。黑色的駿馬風一樣掠了出去，帶着黑發紅衣的身影，烈火燎原般，驚起一路煙塵。

她為了避免馬蹄誤踏倒地的洛爾，選擇從他這邊落地。

“呵。”

薩缇斯從胸腔溢出一聲冷笑。

張揚、明豔，毫不遮掩的偏袒。

她還是她，隻不過，變成了alpha。

薩缇斯僵立在原地，雨後泥土混着青草的氣息鋪散開，把上前查看的塞缪爾逼退。

阿茲特騎馬從隊伍後方小跑過來，看了眼隻是擦破了衣肘的洛爾，指尖捏起薩缇斯被血沾濕的發尾，轉向塞缪爾。

“看樣子她的手傷得不輕，馬又受驚狂奔，路上可能有墜馬的風險。我追上去看看。”

強行穩住近千斤重的馬身，又牽拉馬首在半空轉過超九十度，不知道她那隻手還保不保得住。

“我随你一起。”

塞缪爾騎在馬上，勉強朝看過來的薩缇斯.伊萬低頭行了一禮。

薩缇斯翻身上馬，舉目遠望。

“你先在這安頓好隊伍，備下繃帶和藥品，我和阿茲特追過去。”

濕潤泥土的腥氣，混着青草的澀意四處奔走，嗆得塞缪爾眉頭直皺，勉強颔首，注視着兩人遠去。

“你沒告訴我她變成了alpha。”

兩人朝着黑馬遠去的方向狂奔，薩缇斯突然開口。

“蘇西她，也沒提及。”

“這很重要嗎？”

阿茲特速度未降，偏頭看向薩缇斯。金色的鏡鍊随着他的動作晃了晃，在陽光下明亮而刺眼。

“你殺了她，禁锢她的靈魂，不許她死，不許她離開，不許她憶起舊事，又不想她忘記對你的情誼。你所求太多了，薩缇斯。你對她做的事足夠她殺你千百次。事已至此，你還期望她愛你不成？”

眼睛被鏡鍊的反光閃了下，薩缇斯凝眉避開。氣勢弱下來。

“我沒有那種想法。”

“既然如此，是Omega是alpha又有什麼區别呢？”

阿茲特的記憶倒流回二十年前那個雨夜：

繼位不久的少年帝王，抱着渾身是血的安娜闖入神廟，雙手顫抖，眼神卻堅定的可怕。

「我殺了她。」

「可她該死！」

“薩缇斯，不要被回憶磨損了意志。”

“時間會美化一些東西。是，她是救了你，教導你，助你成為芙萊茵的王，但她是敵人。”

“是你說的，薩缇斯，她是侵略者，是探子，她在标記我們腳下這片土地。”

薩缇斯沉默，不回應，也無法反駁。直到馬蹄聲漸進，打斷了兩人間近乎凝滞的氣氛。

黑發紅衣的身影闖入視線。

臨到近前，黑馬的主人依舊沒有減速的意思，反而抖了下缰繩，加速掠過兩人，往來時的方向跑去。

“手不想要了？”

阿茲特掉轉馬頭，追了上去。薩缇斯回過神，打馬緊随其後。

“都想要。”

安啟斜了他一眼。

“咳。”

阿茲特單手牽着缰繩，右手虛握着，掩在唇邊輕笑了聲。他哪裡會不明白她的意思。

“怕什麼，不是說一隻手能打我這樣的三個？”

“前提是你沒有幫手。”

不知道哪來的瘋子，莫名其妙想害她摔死。怪不得才一出現，就引得裝死的安吉爾狂拉警報。

安啟開始提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