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緩上兩日養好身子了再去國子監?”這話他是對岚姑姑說的,但恰好明蓁醒來聽見,她下意識抓住明世隐手臂,“不要!”
因為生病的緣故,她聲音很輕,但卻很堅定,“祖父,我要去!”
明世隐勸了又勸,但明蓁還是堅持要去,不僅僅因為可能會遇見雍淵帝,還有的就是她此前因為身子的緣故一直沒怎麼上過學,因而頗為期待明日。
明世隐奈何不得她,隻得點頭答應,囑咐岚姑姑等人警醒點照看好她,甚至他還盤算着明日要不要親自送明蓁去國子監。
明蓁有些臉紅,她都這麼大了,哪還需祖父看着,“祖父您上早朝都累了,粥粥不想讓您勞煩,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盡管明蓁再三保證,明世隐還是憂心忡忡,上早朝時頻頻走神,沒有往日那般咄咄逼人。
平日裡被他擠兌的人都感到稀奇,卻也慶幸今日能躲過一劫。
下朝後,明世隐和一衆帝王心腹來到禦書房,楚九年借着倒茶詢問他:“明大人今日怎麼看起來無精打采的?”
明世隐一臉苦笑,“也不怕楚總管笑話,本官是在擔心我那三孫女。”
楚九年眉眼一動,“哦?明三小姐出什麼事了嗎?”
明世隐歎了口氣,“前兩日不是刮風了嗎?夜裡這孩子頑皮踢了被子,早晨一起便覺得頭昏腦脹咳嗽,正是感染了風寒,如此倒也罷。
但正好撞上今日國子監開學,本官想讓她緩兩日養好病再去,但她卻不肯,倔得很!”
他唉聲歎氣的,楚九年撫慰了幾句,待得衆人暫歇,他來到雍淵帝身旁附到他耳邊低語。
雍淵帝眉頭一蹙。
*
上次家宴,明世隐便叮囑了年長的明湘和明芷在國子監多照顧兩個妹妹,明湘表面乖巧,實際上根本不當一回事。
因而今日一大早她和明芷坐上馬車便走了,完全沒有等明蓁和明溪的意思。
周氏嬌寵女兒,自備了馬車,明溪有些猶豫,“三姐姐你……”
這幾日來明溪雖不想明湘那樣排斥她,但也保持着距離,顯然不想深交,明蓁也能理解,這會聽得明溪開口,她笑了笑:“多謝妹妹好意了,柳管事給我留了幾輛馬車。”
明溪聞言頓時松了一口氣,她也沖明蓁笑了笑,“那我先走一步,等會見。”
明蓁微微颔首,今日刮風,雖不至于下雪,但也很冷,更何況她對寒冷尤為敏感,所以明溪等人隻穿了件襖子,她卻要多加一件鬥篷。
雪白的兔毛襯得她小臉更加白了,好像隻是冬日裡冰晶的虛幻夢境一般。
岚姑姑心疼得不疼了,護着她上了馬車,晴兒和春華兩人給她凍僵的腳各塞一個暖爐。
其實她手裡便拿着一個,但也僅僅暖得了手,暖不到腳。
柳榮駕駛的馬車越來越穩,便是中途堵了,愣是讓他找到角度越了過去。
到達國子監時時辰尚早,巍峨的書院門口後是長長的階梯,明蓁看得眼前一黑。
旁邊不是沒有大道,但國子監規定不得坐馬車亦或是騎馬進去,隻得步行,幸而還能帶仆從進去,但也僅此一人。
晴兒心細,而且腦子轉得快,因而便選了她,隻是明蓁還是不能就這樣走進書院,她的身子受不住。
這時候就要晴兒出馬了,晴兒巧言善語,又再三保證,終于得到允許,明蓁可以坐馬車進去,但送了人之後馬車就得立刻出來。
晴兒頓時眉開眼笑,“這是自然,您放心,我們絕不耽誤時間!”
就這樣,明蓁坐着馬車進去了,倒是比先行一明湘還有明溪快。
晴兒是仆從不得入内,隻得到号房呆着,離别前她一直叮囑明蓁,讓她注意安全,不要脫掉身上的鬥篷,還有到時辰了就喝藥。
她們準備了一個食盒,可以保溫一個時辰。
明蓁心不在焉地點了點腦袋,其實她很是難受,昨兒她并沒有睡好,半夜驚醒雙腳都是冰的,早先放進錦被的暖爐早就涼了。
晴兒見她這樣很是擔心,但卻沒法,走得一步三回頭。
此時學堂裡已經來了不少人,但明蓁并沒什麼精力去跟人打交道,她找了個空桌子放下食盒便趴下去了。
她并沒有睡着,隻是閉着眼睛假寐,耳邊喧鬧聲漸響,她聽見了明湘的聲音,還有另外一個耳熟的聲音,她們似乎在說什麼,有關于她的,但她難受,并沒有去細究。
身邊來了人然後又走了,再後面她便不知道了,亂糟糟的,她額頭滾燙,呼吸漸重。
不知什麼時候耳邊突然安靜下來了,她的呼吸也漸緩,手腳都凍僵了,冷,好冷。
她迷迷糊糊擡起頭,看見一個高大身影向自己走來,身上帶着她渴望的暖意,還有……
她委屈極了,一把揪住他袖子,眼淚一顆一顆落下,好似斷了線的珍珠。
她說:“你怎麼才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