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關門。
清韻不住地搖着頭,眼前模糊一片,嗚咽着說不出話,嘶啞喉嚨,如同瀕死的野獸。
栖音鳥不知何時醒了,停在她肩膀處,望着飛身而來的魔族大軍發出尖銳的嘶鳴。
它在提醒清韻關門。
門外是朝夕相伴的青梅竹馬,門内是妖界的子民。
她是妖王,她别無選擇。
妖王戒閃過一陣光,白洞逐漸閉合,消失的前一瞬,她望見秦谷倒下的身影,右邊的眸子卻始終凝視着她。
可惜她眼睛被淚水遮迷,看不清,望不透。
但她聽到了,是風夾雜着私語,帶着十萬八千裡的愛意。
他說,陛下,我愛你。
那一瞬,她腦中劃過很多曾經的幻影,一幕幕一片片,雪花般飄蕩在腦海。
第一個一百年,他們相遇,她是妖界尊貴無比的公主,他是父皇為她新招的暗衛,她抱怨他不肯摘掉面具,性格死闆,極為不喜。
第二個一百年,她第一次去林中狩獵,遭野獸襲擊,即将身死的刹那,他奮不顧身撲上前,以血為媒,換回她一條命。
第三個一百年,他們訂立魂契,在靈魂裡打下對方的烙印,至此,主死奴死,永世不離。
第四個一百年,他在她生日時親手打造了一枚火焰狀血水晶,被她戲言為定情信物,珍視之極。
第五個一百年,她偷偷出逃妖界,封印自身靈力,他尋她五年,再見卻是訣别。
他要她翺翔九天,俯視蒼生,要她千古留名,百世稱績。
他甘願做她的墊腳石,甘願成為爛泥,傾盡一切,隻為頂上那朵玫瑰。
隻是好可惜,他不能陪着她了。
沒人會在初春百花盛開之日為她暖上一杯茶,沒人會在盛夏蟬鳴陣陣之初為她遮掉一縷陽,沒人會在深秋野果成熟之際為她捧上一堆果,沒人會在深冬白雪皚皚之時為她撐起一把傘。
清韻倒在妖界的謎葉森林,腦中空白一片,她掙紮着,雙手顫抖着握緊了胸前的挂墜。
直到溢出鮮血。
栖音鳥一圈圈地盤旋在清韻身側,叫聲很是悲戚。
她渾身顫抖着,腿軟得起不了身,跪在地上,似是被抽去了靈魂。
清韻墨發淩亂,披散在兩邊,不知想到了什麼,忽地輕笑起來,笑得苦澀,似是要把喉間的血嘔出來。
“你還沒娶我呢。”
她輕聲道。
秦谷,秦谷。
自由翺翔的鳳凰終究要離開寂靜無人的山谷,浴火重生卻落得一身傷。
下輩子,她不做妖王,他不做侍衛。
他一定要光明正大地娶她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