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範的怒喝聲猛然響起。
李桑寶心頭一震,眼中的淚水控制不住地打轉。
她連夜整理行李。
看着滿滿當當的衣櫃和書櫃,内心糾結。
但離開的決心,堅如磐石。
快刀斬亂麻一般,她迅速從衣櫃裡拽出衣物。
又從桌面掃過護膚品,統統塞進行李箱。
沒來得及整理的,一股腦兒地丢進紙箱,打算全都快遞送走。
此刻,逃離的沖動充斥她的心,無論快遞費用多高,已無暇計較。
第二天清晨,一夜未眠的李桑寶疲憊地踏上了回家的動車。
車廂内燈火通明,空氣中散發着清潔劑刺鼻的氣味。
她拖着笨重的行李箱,一個噴嚏,引起狹窄走道中的一陣騷動。
面對抱怨,她隻能連聲道歉,快步向前。
對着座位号進行搜尋,李桑寶這才發現自己選了從離座位最遠的門上了車。
又是一個噴嚏。
李桑寶的臉龐漲得通紅,鼻塞難通。
在無人的角落,她停步,再次噴嚏。
是感冒了嗎?
為什麼之前那麼久都沒有感過冒,為什麼一離開那裡就病了?
想到這裡,李桑寶鼻頭一酸。
她強行擠出笑容,繼續尋找自己的座位。
目光所及的不遠處,有一男一女兩個小孩子相互比賽吃棒棒糖,一個拿黃色的,一個拿綠色的。
舔一口笑一下。
輪換到對方,也是舔一口笑一下。
似乎兩個人在比誰能先把棒棒糖給吃完。
這麼無聊的遊戲被玩得趣味非常。
放在往常,李桑寶大概率會停下來和他們逗笑一番。
但眼下,讓她擡起兩頰的蘋果肌都是一種負擔。
漫長尋找,終于找到座位,卻被一位帶着變色太陽眼鏡的中年男人占據。
在離了一個人身的距離駐足,李桑寶掏出車票再次确認座位信息。
并沒有錯,這就是她的座。
一股憤怒不可控地湧上,從李桑寶徑直走向那個男人。
堅定道:“先生,這是我的座位。”
男人愣住,瞥了她一眼,目光流轉中,一種明知自己坐錯了但是十分不情願起身的态度昭然若揭。
李桑寶才不管那麼多,她等對方一起身,便立即坐下去。
男人卻磨磨蹭蹭在周邊徘徊。
李桑寶一把擡起行李箱意用力往行李架上一塞,故意發出哐當的聲響。
男人被吓到,這才走開。
原來他不是坐錯了,而是根本是個站票。
動車緩緩啟動。
車廂漸靜。
李桑寶獨坐,側望窗外。
風景在變,眼神空洞。
恍惚間,眼前浮現的不是花草,而是自己緊鎖的眉頭。
到站。
火車站外,父親李紅奎站立車旁,笑容滿面地等候。
“小寶,回來了。”
“嗯。”李桑寶心不在焉地應了聲。
李紅奎接過行李,放入車後備箱,駕車載女兒回家。
車内,他偶爾瞥向坐在後座的女兒,見她沉默,以為工作疲憊,未多打擾。
輕聲說:“小寶,累了就休息,家裡的事别擔心。”
李桑寶微微點頭,默然無語。
回家,推門而入。
客廳裡,映入眼簾的是田芳擺好的一桌子的菜。
然而,李桑寶首先注意到的卻是家中的新布局。
她轉頭向父親詢問:“爸,我們的客廳怎麼縮小了?雜物間的門也換新了?”
李紅奎一臉讪笑,難以啟齒的樣子。
田芳還在廚房裡盛湯,也沒人幫他搭腔。
從廁所洗手出來,李桑寶環顧四周,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她再次瞥向李紅奎。
“爸爸,家裡裝修了?之前我嫌棄洗手台積水,你老是不給換,怎麼現在都換了?”
“哦,這個嘛。”
瞟了眼廚房那邊,确定救兵指望不上,李紅奎夾着嗓子坦白。
“是這樣的,你現在不是有弟弟了嘛,雖然他也不經常來住。他自己也有租的房子,而且不久将來,他肯定也能自己買上房子。但是吧……”
李紅奎一直含含糊糊,說不清楚。
李桑寶一口打斷,她毫不在意地坐到餐桌自己常坐的位置。
“爸,不用跟我解釋,房子是你的名字,你想怎麼弄就怎麼弄。”
李紅奎臉上僵笑,小聲補充了一句。
“你媽也同意的,不能算作我一個人的意思。”
從廚房出來,田芳端了碗胡椒豬肚湯上桌,坐到李桑寶身邊,瞪了一眼李紅奎。
“别聽他的,他自己非要弄,都沒有人要領他這個情。”
李桑寶對于整個情況都表現出一種漠不關心的态度。
直到吃飽喝足回房,她也沒有對裝修的事情發表任何看法,更沒有提及她為何會在合同未到期,就回來。
她機器人般地收拾行李,腦中停止了想法也中斷了情緒。
此刻,與昨夜急忙打包的情景截然不同。
明明快遞的行李還沒有到,可以供她整理的物品并沒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