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點點停下來，卻不肯擡頭。

姬玄羲自知自己說得生硬，因此加了一句：“本王允諾你一個要求，但不能和朝事有關。”

沈星辰慢慢擡起頭來，微微冷笑：““王上以為我是什麼？招之來、揮之去的狗麼？還是王上以為我與那些京城公子一樣，給一棍棒、再給一個甜棗，就能忘記先前的痛。況且，王上這顆甜棗給得實在遲了。“他的情緒失了控制。

沈星辰不能接受，他失子就是因為這麼一個簡單的誤會。

他的眼睛紅腫，頭發披散，狼狽不堪。

姬玄羲半蹲下來，與他的視線齊平。

良久她們隻是互看着，誰都不曾開口說話。

可姬玄羲清晰地在他眼中看到恨意，甚至殺意。

沈星辰閉了閉眼，再睜眼時眼中已經是一片平靜了。

“王上，星辰先前失言，請王上恕罪。去年亥月之後，星辰日日夜夜都省察自身，為何惹王上厭惡如斯。如今看來，星辰雖有錯，卻隻占三成。星辰自知命不長久了，想必短則數月，長則一年。王上既許我一願，那星辰便求了。

姬玄羲頓生不妙之感，卻還是道：“你說。”

沈星辰道：“王上可還記得您鄭州回來之際，曾要賜我和離書，當日星辰不願收，如今卻願了，還求王上成全。”

他隻想找一個地方靜靜地了卻殘生，一剛開始，他就錯了。

他不應該不聽父君之語。

支持他這麼久的隻是找出一個真相，如今已經有了。

他要報仇，可是他找誰呢。

王上啊，不過是兒時的一面，怎麼就把你刻在我的心上了呢？

姬玄羲緊握雙手，眉眼淩厲，道：“那你也應當記得本王說過不會再給了。”

沈星辰卻淡笑，輕聲道：“無妨，那星辰便不要和離書，一紙休書便可。”

“要休書，那你可曾想過沈家的顔面？“姬玄羲忍着怒氣問道。

沈星辰點頭道：“想過，父君疼我，母親縱使不如父君，可也疼我，必不會眼睜睜的看着我留在王府裡過的不如意，讓星辰在王府中了卻殘生。況且——”他自嘲一笑，道：“星辰從不曾給沈家、給母親父君帶來過顔面。”

縱使他精通琴棋書畫，熟讀百書又如何？

京城人家上至貴族，下至平民都隻知道沈家有一個胸無點墨的草包公子罷了。

“你換一個。”姬玄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回道，就是以為他私通之時，她都沒遞休書，如今她又怎麼會願。

“此事不關朝事。”沈星辰輕笑一聲，暗諷她言而無信。

“本王不允。”姬玄羲索性直言，她轉身就出去了。

沈星辰看着她的背影，眼中的眸色暗了暗，臉上浮現了苦澀之意。

王上你就是我最大的劫啊。

死在王府，也是好事。

隻盼若有來世，會記住今世犯下的錯。

永不入皇族！

沈星辰看着頭上的床帳，一點點陷入昏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