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走後，明書枕仰在辦公椅上，一臉死狀。
對面的錢多多一臉同情：“其實，我可以去。”
明書枕眼睛眨了眨，不為所動。對她來說，現在最好的消息隻有明書硯不去或者自己不去，其他的都不是很重要。
“老大想鍛煉你吧，你現在經驗少，對各種設備也不是那麼熟悉。帶着你去出差，她還能照應着你，多好的學習機會啊。”美琳語氣溫柔，像鄰家大姐姐一樣寬慰明書枕。
明書枕癟着嘴，欲言又止。
她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作為職場新人，她當然想抓住一切機會提升自己。
但她不想再讓大家誤會，誤會這是明書硯給自己開的後門，又議論自己是關系戶。
“想去的給我發條微信吧。”美琳看着組裡的其他人道。
大家手上有的還帶着項目，有的拖家帶口的，并不想幹出差的活，所以給美琳發消息的人并不多。
陳好、錢多多，就沒有了。
紅磚APP上這時上傳了關于低能耗圖書館的介紹，以及之前一組對接時的進度彙報。
這個低能耗圖書館是幾個建築師聯合當地政府建的一個公益性的圖書館，名字叫做“輕源書舍”。
書舍70％的能源來自太陽能，同時建築風格上特立獨行，結構上追求大膽創新，比如前廳用的是輕木結構，并在原有牆基礎上做了25厘米厚的保溫，地基挖開，也做了20厘米厚的保溫，還在建築外圍做了一圈玻璃廊。
這類項目是大項目，但還不至于由明書硯親自主持，做這些瑣碎的整理工作。
所以在看到消息後，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看向明書枕，意思很明顯，老大疼人，這是特意發給明書枕看的。
明書枕不知道這些，她盯着大屏幕上的介紹看，有點心累。
跟這些同事們說不通自己不是關系戶，還越描越黑，明書枕打算從源頭上找辦法，直接找上明書硯，由她宣布自己的平民身份，可信度還能更高。
……
跟鐘碩說了自己要出差的消息，鐘碩直接怒了，甩過來好幾條語音。
“你說我們多久沒有聚了，你工作之後還記得我這個好朋友長什麼樣子嗎，幾個鼻子幾個眼啊？”
“前幾天就約約約，不是你沒空，就是常用玺加班，再不就是張寶寶不看手機，你說說畢業之後我們這些人湊齊過幾回。”
“我崩潰了，今天剛攻了一個塔，但是現在一點好心情也沒有了，你要去幾天啊，我們上周還說這周一定約，張寶寶還說一定把時間騰出來，哎喲，你們當明星了嗎，明星見面會嗎這是，見一面那麼難。”
鐘碩說的攻塔是她打電競的行話，明書枕不懂，隻是聽語音背景音，還有鼠标“哒哒哒”的點擊聲，和隊友的吱哇亂叫聲，知道鐘碩這是真的生氣了，連遊戲也不想打了。
她弱弱回了一句“一個鼻子兩個眼”，鐘碩那邊就息了聲，不回了。
明書枕發了一堆“求饒”的表情包。
“明天，明天一定一起吃飯。”明書枕發了個“我保證”的小表情包。
“明天下雨啊baby。”鐘碩拖着長腔，一副無力的樣子。
“下冰雹我也一定請假，好不好？”明書枕哄道。
“那問問寶寶她們吧。”鐘碩做了妥協。
見哄好了人，明書枕立刻去群裡問張寶寶和常用玺，明天有沒有時間約飯。
大家工作以後都忙，一直想聚但都湊不齊時間，這次明書枕提議，大家都狠了狠心，決定再忙也要出來見老朋友。
張寶寶是明書枕的大學同學兼舍友，常用玺是新聞傳播學的，做校園采訪時認識了明書枕，後來又成了張寶寶的對象。
明書枕自小人緣就好，跟各種同學朋友都保持着春節來句“新年快樂”的聯絡，認識張寶寶後，她就把發小兼閨蜜鐘碩介紹給她，三個人後來也玩得很好。
确定好了約飯，明書枕轉過身去看美琳，搓了搓手掌，有點不好意思。
“美琳姐。”她小聲叫道。
“嗯？怎麼了？”美琳正忙碌，聽到聲音，微微轉了轉頭，視線還停留在電腦屏幕上。
“我明天下午能不能請個假啊。”
“能啊。”美琳什麼也沒有問，直接批了，“你直接走就行，隻請下午的話就不要找人事開條了，能拿一天工資拿一天的。”
“不不不。”明書枕擺手，以為美琳是要給自己開後門，“該怎麼樣就怎麼樣的，去人事那裡開條我可以去的。”
别因為我是關系戶就特殊對待我啊，而且我真的不是啊啊啊QAQ
美琳聽到她這樣說，才終于把頭也轉了過來，神情有些納悶，但很快理解過來是明書枕誤會了。
“誰跟我請半天我都會讓她直接走的。”美琳沖明書枕眨眨眼，“放心吧，我不會給你開後門的，這種事交給老大來辦就好了。”
“老大也不會給我開後門的啊。”明書枕現出痛苦的表情，“美琳姐，我跟老大真的一點關系都沒有。”
“好了好了，我們都懂。你快點盡快熟悉一下你的新項目吧，老大在工作上還是很嚴肅的。”
“……”明書枕歎了口氣，一面為請下假來感到高興，一面為這個烏龍還不解開感到無力。
她上網搜了搜輕源書舍，發現這個項目在國際上還很有關注度。
因為它非常低能耗，結構上又大膽，算是很前衛的建築。再加上是鄉村振興扶貧項目，有當地政府做宣傳，所以知名度高。
她做了很多功課，記在自己的小本子上。
*
第二天中午結束了工作，明書枕就興沖沖開上自己的小紫奔去赴約了。
天氣預報幾天前就說今天有雨。果然，天上下來許多雨點，大顆大顆的，硬化水泥地面顔色變深了很多。
人坐在車裡，雨點噼裡啪啦打在車頂蓋上，北風呼呼吹着，但是并不蕭瑟。
可能是心情好，即将見到老朋友，滿心期待。
到了地方，明書枕把車交給泊車的門童，撐開傘進了店裡。
鐘碩她們已經在了，等在門口。
“啊啊啊啊。”幾個人見了面，立刻返祖，嗷嗷興奮地叫，抱在一起。
常用玺是男生，便隻是立在一邊，臉上也很高興。
這次找的地方是張寶寶找的，裡面有棋牌室，也能玩劇本殺，還能吃飯，有調酒師。
幾個人先去棋牌室遛了一圈，因為不想費腦子打劇本，便點了酒水送到棋牌室裡。
“餓了，點點吃的。”張寶寶一頭綠顔色的長發，眼影也很重工，如果是不認識的人，明書枕大概會以為這是個精神小妹，走路都要繞開走。
“點點點。”鐘碩拍拍桌上的酒水單和菜單，“随便點。”
“咋滴，你請客啊？”張寶寶揶揄道，眼裡還有笑。
“我請啊，昨天攻了塔，高興。”鐘碩一副假小子裝扮，短頭發，眼睛還亮，像個很有靈氣的小精靈。
“哎，你們單位給你們交五險一金嗎？”常用玺算是流動型記者兼攝影師兼主持人兼撰稿人，總的來說就是，被公司當騾子使，所以他一直考慮換工作。
“你考公嗎，還單位。我自己就是一個單位，攻一次塔三十萬。”鐘碩淡定道。
其他三個人都不淡定了，常用玺更是被喝下去的酒水嗆了一口：“多少？”
“人民币嗎？”
“遊戲，遊戲裡的币了啦。”鐘碩擺擺手，就知道這群人會是這個反應。
大家頓時松了口氣：“哦。”
“幹什麼！遊戲裡的币就不是币了嗎？”鐘碩抗議。
“是是是，可以買皮膚買裝扮哈。”
幾個人鬧騰了一陣，點的飯菜也端上來了，于是這幾個人又去了旁邊的隔間。
“你說說你那個老大的事。”飯桌上，鐘碩cue明書枕。
“什麼老大啊？”張寶寶現在在考研二戰，平時不常看手機，不知道這些事。
“枕啊，被她們領導瞧上了，現在又要跟領導去出差呢。”鐘碩擠眉弄眼，把手捂在嘴邊，“她領導女的。”
“你這用詞，那是欣賞吧。”張寶寶提出質疑。
“對，是欣賞。”明書枕狠狠點頭，覺得終于有個正面的詞了。
“‘瞧上’多難聽。”
“是瞧上，想睡覺想處對象的那種瞧上。”鐘碩堅持自己的說法。
“啊？”張寶寶和常用玺同時震驚看向明書枕，“你領導是同性戀啊？”
“你們聽她瞎說。”明書枕瞪鐘碩，“我領導比較親民，體恤下屬。”
“嗯。”鐘碩意味不明地笑。
大家頓時起了八卦心，都要明書枕講清楚是怎麼回事。
明書枕隻能硬着頭皮，先是講了兩個人的名字，被同事當成關系戶，又講了明書硯帶自己去買魚、開車送自己和同事，還要自己請她吃飯的事。
“這也沒什麼特别的嘛。”常用玺直白道。
“你們不懂。”鐘碩翻了個白眼，“憑我多年拉拉經驗的直覺，你這個老大絕對有問題。怎麼每次都這麼巧，哪兒哪兒都有她，感覺她很關注你啊，她不會暗戀你吧。”
沒想到張寶寶也點頭，略有點贊同：“确實有點過分關注了，還問你吃沒吃飯這種事。而且感覺聽你描述，你其他同事都很怕你領導啊，那你領導應該不是親民的那一款，她可能真的隻是對你有點特别。”
“哦。”鐘碩突然想起來什麼，“你之前不是還說你老大送你很貴的絲巾嗎？這麼殷勤，非奸即盜。”
“她說那是贈品啊。”
“那怎麼不給别人，就給你呢？”
“可能……”明書枕陷入沉思，當時坐在車裡，自己好像多嘴說了一句這絲巾怪好看，“因為我誇這絲巾好看吧。”
“那就能當場解下來送給你啊，這挂脖子上貼膚的東西，哎喲太暧昧了吧。”鐘碩起哄。
“換話題換話題行不行。”明書枕有點崩潰。
“不行。”鐘碩果斷道。
張寶寶也認真點頭：“雖然我不認同碩說的你老大暗戀你，但我覺得她确實有點越界，過度關注你了。你還要跟她一起出差，要多留個心眼才是。”
“她能把我怎麼樣嘛。”明書枕顯然不當一回事。
“剝皮抽筋喝血。”鐘碩吓唬她道。
……
好不容易聚一次，還有常用玺這個大攝影師在，大家拍了許多照片。
滿滿當當拼了個九宮格，明書枕發了條朋友圈：終于見面啦（撒花撒花）。
發完朋友圈，大家還在鬧騰。
外面雨下的很大，嘩啦啦的白噪音，反叫人多了幾分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