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們的聲音遠去,陶之意才打開門出來。
周遭的一切都在壓迫着她,逼她克制住悲痛和眼淚。
一路強忍到宿舍樓,待江芙學姐放心離去,她才敢回頭。
……
原以為自己心裡看得很開,不在乎結果,隻在乎過程,就算被拒絕也不會太過傷心。結果不想真到了這時候,不止心痛的要死,自尊心還碎了一地。
“哇”地一聲,陶之意哭得更加撕心裂肺,悲痛的情緒似無止盡。
遲衡蹲下身,手忙腳亂地又抽張紙往她手裡塞,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安慰她。
“我剛剛本來想跑步,可是天氣好冷……”她抽噎着,因為悲傷過度,開始語無倫次,“我跑不動,我害怕眼淚掉下來,風一吹,它就結冰了……”
說着說着,她感到離譜地破涕而笑,雙肩一顫一顫,抖得似篩糠:“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在說什麼,反正我真的好難受啊嗚嗚嗚……”
空蕩冷寂的夜晚,街道上回響着她不絕于耳的哭聲。
遲衡靜靜蹲在一旁,想替她擦眼淚,又怕自己太過冒犯,一隻手便懸在空中,伸也不是,收也不是。
哭了一陣子,陶之意覺得嗓子幹澀,逐漸停下,吸了吸鼻子,問他:“還有紙麼?”
遲衡一整包都遞給了她。
陶之意抽一張,抹了把眼淚:“你以後不用幫我追他了。”
遲衡定定望着她:“嗯。”
陶之意瞥他一眼,哭到說話聲都粗啞:“音樂會的門票多少錢啊,我轉給你,不管去不去都得給你。”
“我也不去了。”他說,“明天賣給我朋友,不用你給。”
“賣得出去嗎?”陶之意情緒稍稍平複,見到他一直蹲着,擡起屁股往邊上挪了挪,“你坐吧。”
遲衡猶豫了會兒,坐在了邊角上:“賣得出去。”
陶之意逐漸回神,看向他:“你怎麼會在這兒?”
遲衡别開視線,随口道:“路過。”
陶之意讷讷:“這麼巧,你要回學校嗎?放假了幹嘛不回家啊。”
遲衡說:“太晚了,回去會吵到我爸。”
陶之意默了半會兒,又說:“那你先回學校吧。”
遲衡一愣:“你呢?”
她搖搖頭:“我不打算回去。”
“這裡可是京淮。”遲衡臉色沉了下來,嚴肅道,“在北方露宿街頭,夜裡能凍死人!”
他對上她的眼,心裡突然鬧起情緒,感到憤怒地加重了語氣:“周梵不喜歡你,你就不要命了? ”
陶之意莫名其妙地回看他:“說什麼呢你?誰要露宿街頭了,我是準備住酒店好嗎?宿舍隔音太差了,影響我發洩情緒……”
“而且,你太輕看我了吧?”陶之意不滿地一噘嘴,鄭重其事強調,“不論怎樣我都會好好地愛自己,才不拿生命開玩笑!”
……
“到時候可以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但前提是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好好地愛自己!”
……
從前的聲音在腦海中驟然響起,遲衡愣住,理智瞬間回籠。
是啊,曾經在黑暗深淵中拉了他一把,告訴他一定要好好愛自己的人,怎麼會有輕生的想法?
意識到自己的反應過激,遲衡倍感羞愧:“抱歉,是我以己度人了…… ”
“沒事啦。”陶之意不甚在意,站起身,“你快回去吧,我去找酒店了。”
遲衡也跟着起身,但沒走。
陶之意瞅他:“你不走啊?”
“已經過門禁了,我回不去學校,回家太晚又會吵到我爸。”遲衡聳了下肩,故作無奈,“我看我也住酒店好了。”
陶之意管不到他的想法:“随你吧。”
打開導航,就近搜到一家快捷酒店,陶之意照指示剛往前走了幾步,忽然驚叫一聲:“啊!我想起來,我身份證沒帶!”她轉過身去看遲衡,“你帶了嗎?”
遲衡左右摸了摸,搖頭:“沒帶。”
陶之意:“……”
須臾,遲衡打開手機,邊操作邊說:“申請個臨時身份證就好了。”
陶之意嫌麻煩:“算了算了,反正我也沒打算睡覺,去麥當勞吃個夜宵坐一晚就好了。”
說罷,她掉頭朝馬路對面的麥當勞走去,絲毫不猶豫。
遲衡跟在後頭,左思右想覺得如此也不妥,張口喊住她,撥了通電話。
二十分鐘後,遲梨的911出現在公交站前。
車窗緩緩降下,陶之意彎身投射的目光,和遲梨的對上。
在對方震住的眼神中,陶之意率先禮貌地揮起了手,打了聲招呼:“嗨,遲姐姐晚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