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分鐘的演出結束，陶之意仿佛受到音樂的洗禮，整個人感覺神清氣爽，心情愉悅，第一時間打開微信回複周梵——

【你誤會了，我們是小學同學，是好朋友。】

别人誤會她都沒事兒，但若是因為她而害遲衡平白遭人議論，那她真的是罪大惡極了。

關了手機，陶之意邊走邊向遲衡提了一嘴：“周梵以為你在追我，可能是看到你借我圍巾誤會了，我和他解釋了我們是好朋友。”

遲衡低着頭，目視台階，心裡酸酸漲漲，扯了下笑：“不是說好了狼狽為奸嗎？”

陶之意感到荒謬地笑出聲來：“真這樣我會于心不安的！”出了大廳，一步步台階向下，她側目瞧他一眼，由衷地道，“而且我也真的不想你再被人誤會。”

這個“再”，遲衡一瞬領悟。

曾經因為自卑膽怯不敢直視任何人，而被人誤會成他是偷看女生的猥瑣色-狼，确實是他心裡的一根刺。

遲衡嘴角微翹，心花怒放。

真好。

捕捉到他嘴角的笑意，陶之意問：“你笑什麼？”

遲衡眉目輕擡，一聳肩，笑答：“沒什麼，隻是想到以前……你在縣裡的華萊士給我過生日。”

陶之意輕輕一蹙眉，莫名：“無緣無故怎麼想到這個去——不過你不提我都忘了這事兒。你生日是10.25吧？”

遲衡目光微訝：“你還記得？”

“對啊。”陶之意不假思索，“因為我們生日很像啊，你是10.25，我是12.25，就差兩個月。”

“我應該比你大一年，我九歲才上一年級。”

“這樣嗎，那我還真不知道。”

“那年是我第一次過生日，也是最快樂的一次生日。”他說。

當晚生日的場景，還曆曆在目。

……

那年，縣上還沒有肯德基麥當勞，得知遲衡生日的陶之意，在生日當天，帶他去了縣裡的華萊士。

她說：“怎麼能不過生日呢？那麼開心的日子，一定要和好朋友一塊慶祝。”

她買了個四寸的小蛋糕，點了漢堡薯條雞翅還有可樂，把整個餐桌擺得滿滿當當。

陶之意找店員借了打火機，為他點上生日蠟燭，唱響生日歌，最後他吹滅蠟燭時，還催促他：“你快許願！”

“許……願？”他緩慢搖了搖頭，“我沒有願望。”

“怎麼會呢？”陶之意一臉天真，歪着腦袋瞧她，“難道你沒有特别想要做得事，或者特别想要得到的東西嗎？”

遲衡眉目低垂，聲如蚊蚋：“我想吃頓飽飯。”

陶之意一愣，挺起胸膛，一比桌上的食物：“這個願望今天就能實現！”

遲衡咧開唇，露出兩排白牙，笑得格外燦爛。

陶之意這時把拿了一路的紙袋拎出來，遞給他：“這個給你。”她讪讪撓了撓頭，“我不知道你需要什麼，而且加上零花錢有限，就拿了我哥的送給你。”

遲衡從袋子裡取出來，是一個幾乎全新的卡通書包。

陶之意說：“這個書包是我姑姑之前送我哥的生日禮物，但是我哥不喜歡書包上的卡通人物，背過一次就放奶奶家了，我想着你剛好沒有書包，就拿來送給你，不過如果你介意的話……”

“不介意。”他打斷她的話，話裡有幾分為難，“可是這樣你哥哥會怪你嗎？”

“不會啊。”她嘟起嘴，發牢騷道，“他經常偷拿我小金庫的錢，我都沒和他計較嘞！你會喜歡的話，拿去用就行，不用擔心我。”

“我很喜歡。”他摸着書包上的卡通人物，眼裡閃着光芒，“謝謝你陶之意。”

陶之意笑眼彎彎：“不客氣。”

……

那天的遲衡，解鎖了好多人生第一次。

第一次吃漢堡和蛋糕，第一次過生日收禮物，也是第一次……開始有願望。

思緒回籠，陶之意一時間想起了好多往事細節，不禁笑出來，問他：“那你現在生日有其他願望了嗎？”

遲衡步子稍頓，一臉認真地看她：“有的。”

擔心他說出口，陶之意忙擡手橫在他面前，出聲制止：“哎你别說！這東西說出來就不靈了。”

遲衡笑，些許無奈。

他是想說，可他沒有勇氣。

一路走到停車場，上了車，陶之意把圍巾摘下來還給他：“喏，給你，謝謝啦！”

遲衡伸手接來，放到了後座，扣上安全帶挂檔上路。

手機響起消息提示音，陶之意打開，一看是遲衡姐姐通過好友的消息，愣了下：“你姐不會睡到現在吧？”

她早上發的好友申請，這會兒才通過。

遲衡瞥一眼腕表：“應該是剛加完班。”

陶之意納罕：“當設計師這麼辛苦嗎？”

遲衡注意着路況，向右打了把方向，說：“她素來對自己要求就高，不論是工作上還是感情上。”

陶之意低頭給遲梨發微信，碎碎念：“值得學習，值得學習。”

【陶之意：遲姐姐，昨晚謝謝你收留！實在麻煩你了！有機會的話可不可以請你吃飯「害羞」】

她回得很快：【行啊，提前說就行，我工作時間不太固定。】

【陶之意：好的！早點休息，不打擾了！】

到了學校，夜裡車子不讓進，遲衡擔心她着涼，想讓她戴着圍巾進去，陶之意解開安全帶，往回推了推，婉拒：“不用啦，我跑進去就行，你回去吧。”

遲衡不多加勉強，隻問她：“明天幾點的飛機？”

“兩點半，十二點就得去機場了。”陶之意說，“我查了下，機場離學校很遠。”

遲衡“嗯”了一聲，沒再說什麼。

她推開門出去，透過車窗向他招手：“我走啦！年後見。”

人影漸遠，沒入夜幕，直到看不清，遲衡才開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