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朗接過來,腦袋伸進袋裡一瞧:“嚯!琴弦,你怎麼知道我剛好要換弦了!”他舉高禮袋,沖着一衆朋友們高聲道,“瞧瞧!瞧瞧人陶子,多有心,再瞧瞧你們,兩手空空的來,怎麼好意思?”
聞言,坐一旁的周梵擡起頭來,散漫笑道:“這不說好一會兒第二場給你驚喜嗎?”
肖朗覺得他的眼神不單純:“你小子最好别是驚吓!”
這時,服務員前來問要不要上菜,肖朗看了眼時間,說:“上吧上吧,馬上人齊了。”
說完,肖朗招呼大家入席,并且在自己旁邊留了個空位給遲衡。
上了兩道菜後,遲衡才姗姗來遲。一路小跑上來,給肖朗遞上禮物,說話還喘着氣:“生日快樂,不好意思路上有點堵。”
“來來來。”肖朗拉着他坐下,“遲到了自罰三杯。”
遲衡卻推開,笑笑婉拒:“開車來的。”
說完,他張望一圈,在隔壁桌尋到陶之意的身影。
她和江芙在聊天,眼裡含着笑意,不經意間擡起的目光,和他的剛好撞上。
她眉梢輕挑,沖他相視一笑。
遲衡颔首莞爾,表示回應。
肖朗不滿:“什麼鬼啊!明知道我生日還開車來!我不管,一會兒叫代駕,你晚上多少都得喝點!”
周梵就坐在遲衡斜對面,他和陶之意間的眼神交流,都被周梵盡數收進眼裡。
望着陶之意談笑如常的模樣,他心生燥意,舉杯将紅酒一口飲盡。
菜品上了過半,遲衡這桌上已經有人紅了臉。
“遲衡!”那人在打圈,此刻輪到遲衡這兒,說話也有些大舌頭。
被點名的遲衡擡眸看去,舉起白水回敬,正想喝,那人卻問他:“你還記不記得我啊?”
遲衡愣了下,覺得這人眼熟,可一時想不出名字:“抱歉,你是……”
他報上了名号,遲衡想起他是自己的初中同學,表情一滞,變得不太自在。
他接着說:“以前初中年紀小不懂事,說的都是胡話,你可别當真啊!”
這話聽着是道歉,卻沒帶幾分誠心,更像是吊人胃口,令在座的人紛紛好奇他以前到底說了什麼話。
注意到那邊的動靜,陶之意也不自覺看了過去,還沒聽上兩句,手機響了,是奶奶打來的視頻電話。
和江芙打了聲招呼,陶之意出去接視頻。
肖朗接着問了:“你說什麼話啊?”
遲衡默默放下杯子,沒什麼表情。
“沒什麼沒什麼,小時候的胡話。”那人眼神閃躲,笑笑擺手,接着敬下一個人。
肖朗覺得沒勁地白他一眼,餘光瞥見周梵的位置空了出來,納悶:“周梵人呢?怎麼沒了?”
“廁所吧?”有人說。
遲衡這才發現,陶之意也沒在。
心裡頓生慌亂,他忙給陶之意發了條微信,問她:【去哪兒?】
那頭過了兩分鐘回過來:【在隔壁小廳,和奶奶打視頻呢。】
遲衡安下心來:【嗯,要走喊我。】
陶之意:【OK】
……
隔壁小廳裡空着,隻亮了一串射燈。
囑咐奶奶早點休息,多注意身體後,陶之意挂斷了通話,這剛要轉身往外走,門口一道話聲闖了進來,嚴厲又帶着怒意的責罵。
“你晚上來這兒幹什麼?”陶之意躲在角落,看不見樣子,隻聽出是個中年男性,“看看你的頭發,像什麼鬼樣子?”
“頭發長我身上,和你有關系?看不慣就滾。”
幾分輕蔑和張狂的回應,陶之意整個人震了一下。
是周梵的聲線,可這語氣卻是陶之意從沒聽過的。
立在原地,陶之意無措極了。人就在門口,想走又走不得,她一點兒都不想偷聽别人的争執。
“什麼态度你?”男人的話聲像雷一般炸開,“我生你養你給你錢花就是為了讓你頂我嘴的?看看人家遲衡多乖多聽話?大了領回來養的都比你懂事!你除了吃喝玩樂還會什麼,不想做人就别出來丢人顯眼!”
陶之意不自覺屏住呼吸。
原來是周梵爸爸。
“呵,除了吃喝玩樂還會什麼……”周梵冷笑,覺得他的話諷刺極了,“你除了提供精子,還做了什麼?我是你生下來的嗎?你像樣教過我什麼嗎?”
他的話聽着平靜,卻似帶着火星子,激得男人震怒,擡手就沖他臉上呼了過去。
“啪”一下巴掌聲,聽得陶之意都跟着哆嗦了下。
“你要這麼有種,你就給我滾出周家!”男人罵聲不斷,“老子就當沒有過你這廢物兒子,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你就是這樣回報我?還踩我頭上來,誰給你的膽?”
“怎麼?我求着你供的?看不慣你就打死我呗?”周梵的呼吸聲在顫,話裡充滿了倔勁,一字一句都在挑釁,“哦,你不敢,誰讓你周家就得靠我傳宗接代呢?”
男人怒不可遏,正要揮拳,一道響亮的手機鈴聲打斷了一切。
陶之意的心猛地跳出來,兩手死死捂着叫嚣的手機,忙亂好半天才關掉聲音。等再一擡頭,周梵不知何時已經發現了她,眼裡滿是驚愕。
陶之意六神無主,看看周梵,再看看周梵爸爸,吞吐道:“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偷聽,是我先來這裡講電話的——”她的話聲越來越弱,“那……那不打擾你們了,我先走。”
落荒而逃的步伐到了小廳門口,陶之意又忽然頓住了,回頭一瞥周梵臉下的紅痕,直視周梵爸爸,一時間嘴快過腦:“叔叔,我沒有多管閑事的意思,我隻是覺得您說的話不對。”
聞言,周梵爸爸明顯愣了一下,對她的質疑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陶之意吞了下口水,理直氣不壯:“孩子是被動來到這個世上的,養育他應該是出于父母的愛和責任,可您為什麼要用‘恩情和回報’來束縛他的一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