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依然是深藍色的,其中的水很清澈,本是平靜光滑的湖面,因人路過時帶起的風而泛起了漣漪。
“我之前好像來過這裡。”楊長安看了看環繞着這裡的山,對走在他前面的伲答說。
伲答沒有回頭,紮在腦後的小辮卻晃動起來,她的聲音傳過來,帶着易于察覺的嗔怪。她說:“我們不是在這裡跳過舞嗎?”
“不是那一次。”當然不是那一次,楊長安說的是他自己來的那一次,這裡沒有湖,也沒有雪,隻是光秃秃的一片,什麼也沒有。
隻有一陣忽如其來的風。
看着湖邊晶瑩的雪,他問伲答:“這裡為什麼會有雪?”
伲答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她自顧自地跑開了。
楊長安站在原地,看着她跑過去,又捏着一個雪人跑過來,站到楊長安身前。和上次一樣,在楊長安眼中,這個雪人看起來圓圓的,像是會出現在世界上任何一個有雪的地方。
楊長安看不出這個雪人與上次那個雪人之間什麼區别,他隻能依稀辨認出這個雪人兩眼之間的間距似乎變長了一些,頭也更圓。
但伲答看着他,似乎在等待着他的回答。于是楊長安努力辨認了一下,笑着對伲答說:“很厲害,這個是比之前那個更像。”
伲答卻皺起眉頭,她看看手裡的雪人,又看看他,小聲地說:“可是,這就是上次那個雪人呀?”
“真的嗎?”楊長安愣住了,頗有些不知所措。他舔了舔嘴唇,想說些什麼來挽回局面。他左思右想,開口道:“是因為這段時間雪人化了一些嗎?它有點不一樣。”
伲答因他的回答和找補笑了起來,她把手裡的雪人放在楊長安的手裡,看着他笑了起來,她笑彎了腰,對着楊長安說:“笨,我騙你的。”
她圍着楊長安轉了一圈,自得又滿意地看着男人笑了起來,說:“果然,這樣更像你了。”
楊長安拿她沒有辦法,看着她笑,自己就站在原地,小心地捧着雪人。看她太過得意,楊長安也起了捉弄她的興緻,他問伲答:“剛剛的儀式,你是不是一直在看我?”
伲答沒想到楊長安會問她這個問題,但是她腦袋反應得很快,她問:“你說我一直在看你,那你一直在看我嗎?”
她本以為楊長安會陷入搬起石頭砸到自己的腳的沉默,或者是反應不過來被她的反問噎住。但楊長安隻是點點頭,對她說:“對,伲答,我一直在看你。”
說完這句話,他往前邁了一步,停在伲答身前。兩人之間隻隔着一個雪人的距離,他問:“那你呢?”
伲答沒有回應這句話。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轉而問楊長安:“你冷嗎?”
楊長安笑了笑,順着她的話回答,他點了點頭,回答道:“有點冷。”
“那我帶你去湖邊吧,湖邊暖和一些。”伲答搓了搓手,擡頭看他,解釋道:“雖然快要下雪了,但是湖邊會比平時要熱一些。”
楊長安本以為她說的湖,是離剛剛他們站的地方不遠的一個地方,沒想到伲答帶着他走了很遠,進了一個山洞。
這個山洞裡竟然有些熱。
這是一個溶洞,正對着湖面的是一排尖利的鐘乳石,象牙白色的石柱倒垂着,水滴順着滴落下來。在楊長安所能看到的最遠處,有潺潺的水聲傳來。伲答順着楊長安的視線瞥了一眼,對他說:“那邊是雪山融化的水。”
她跳起來,拆了一根石柱,舉到楊長安眼前,說:“這是雪。”
楊長安小心地接過那根斷開的“石柱”,拿到眼前,它的斷面整齊,捏起來卻有些蓬松。他害怕把雪柱捏碎,隻敢小心地攤平了手掌。
“那是永遠的雪,它不會融化的。”伲答看不慣他小心翼翼的樣子,把它拿到手裡,用力捏碎,扔進湖裡了。
“你生病了?”伲答看着坐在她身側的楊長安,問他。
楊長安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他想起了之前伲答說的那個傳說,問她:“之前你說過的那個傳說,它的結尾是什麼?”
“那是我編的,沒有那樣的傳說。”伲答擺了擺手,又再次問他:“你生病了,是嗎?”
看着處處被激起漣漪的湖面,楊長安不想回答,他沉默地坐着,不知道在想什麼。
伲答有些着急,她伸出手,想要貼在楊長安的額頭,被他躲開了。伲答站了起來,她的眼神中帶着不解,語氣裡帶着急切,她肯定地說:“你生病了。”
楊長安還是沒有說話,他的眼神裡帶着懇求,他不願意伲答知道這件事。這讓他變得更小了,幾乎令他無法再看向伲答的那雙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