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楊長安卻有些看不清楚畫面正中心的内容,他盯着那裡看一會兒,居然會産生一種畫面中的直線變得彎曲,而彎曲的線變換了姿态的錯覺。
楊長安拿出自己的包,想從裡面翻找出那張卡,他翻遍了整個包,一無所獲。
但他明明記得自己把卡片裝進了包裡。甚至找到了自己所有的銀行卡和存折,楊長安不理解自己為什麼要帶上這些東西。
這隻是一次最平常不過的旅行,在往後的人生裡,還有無數次這樣的旅行。
他在這個包裡找到了一張合照,畫面上的兩個人笑得很開心。這張小小的照片上,側着臉看對方的人是自己,另一個人是誰?
楊長安什麼也不記得了。但這張照片一定很重要。
他趴在背包上,仔細地盯着這張照片,從上到下,從左到右。越是看,越是看不清楚畫面裡的人物的樣子,他們的面容模糊扭曲,而這種模糊扭曲的樣子,他似乎見到過。
楊長安猛地擡起頭,看向挂在賓館正中間的那幅畫,畫面和他手上的照片一樣,扭曲着,看不清内容。
他意識到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于是拼了命地想要看清。
氣喘籲籲,汗流浃背。他的身體感到一股熟悉而又難耐的疼痛與窒息。
一定不能忘的。
楊長安突然失去了呼吸的能力,像是被淹沒在深深的水裡。水體擠壓着他,而他的肺裡沒有一絲空氣。
一股涼涼的感覺,輕飄飄地擦過他的額頭。
他回到了人間,聽到了周圍人講話的聲音。導遊的擴音器在此時發出了接觸不良的尖銳聲音。
在那陣惱人的聲音響起之後,擴音器似乎終于準備開始正常運作,它發出了巨大的響聲,将導遊的話清晰地傳了過來,坐在最外層的楊長安得以聽到導遊究竟在說些什麼。
導遊延續着剛才她說過的内容,雖然聽衆并沒有認真聽,但她的語氣抑揚頓挫,話語感情豐富。
楊長安隻聽到了她講的聽傳說的末尾。她說道,這座村子裡的人,在他們自己的神話裡是永生的。但像是防止有些聽衆隻聽一半就開始傳播,她語速很快地補充道,這些關于永生的内容隻是在傳說裡。
後面她又接着補充了一些,例如傳說中村民們能夠作為神身軀的一部分之類的内容,楊長安沒有用心聽。
他感覺自己剛剛好像忘記了什麼發生過的事,而他這兩天總是會有這種感覺。
摻雜着劫後餘生的喜悅和怅然若失的空茫,這兩種情緒混合交織着,讓楊長安時常發愣。
導遊講了很多話,花費了很長的時間。在大家的情緒逐漸轉為不耐煩之前,她咳嗽了兩聲,又拍了拍自己佩戴的擴音器,結束了自己的演講。
擴音器裡傳來的一陣噪音打斷了坐在下面的人群竊竊私語所制造出來的噪音。
她最後又強調了一下,提醒遊客們牢記參觀秩序和安全注意事項。在她話語的末尾,她的情緒忽然又變得十分激昂,她高聲提醒道:“任何人,都絕對不能單獨行動!絕對不要冒犯村裡的民俗禁忌!”
聲音之尖銳,讓楊長安忍不住皺了皺眉。
楊長安跟在人群後面,排在隊伍中,等待着領取自己的房卡。
他才站起身,就發現自己的手指像是捏着什麼紙片一樣,但他手上分明空無一物。
楊長安劇烈地搖了搖頭,他松開手,猛地甩了幾下手腕,才繼續跟着隊伍往前走。
在他身後,忽然冒出了許許多多的眼睛,一瞬不眨地窺伺着他。
但很快就被捏碎,然後融化滴落在地上。
地面卻沒有任何痕迹。
但本就破舊的牆面又脫落了幾片碎屑,露出更多深紅色的牆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