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了把臉醒神的楊長安站在窗邊看日出。這裡的日出特别美麗,陽光撒在白色的雪上,連山上灰蒙蒙的顔色也被驅散了。金黃的陽光為它落下的這座山和山上的雪鍍上了一層金色。
他不合時宜地想到,這和神話傳說裡的新生一樣。
想到這裡,他清了清腦子裡的念頭,看了眼時間,不慌不忙地走下了樓。
他來得很早,連導遊到大堂的時間都在他後面。
楊長安在大堂坐了一會兒,聽從導遊的安排,跟着那面紅色的三角旗往前走去。
雖然睡得不好,但他還是感覺到身心從内到外的愉悅。也許是因為外出旅遊吧。
他加快了速度,走到能夠聽得到講解的地方。導遊非常專業,連路邊的樹都能講個四五分鐘,從樹的種類到它的用途。
“所以,常常有這樣一種說法。因為植物在寒冷的地方不常開花,在花下見面,就被這座小村莊裡的人作為情人之間再會的約定語。”導遊搖了搖自己的杆子,上面的紅旗也擺動起來。兩三個好事的男人走到她旁邊,問這句話是不是相當于表白。
似乎古往今來,大家都對這樣的事有着異常的興趣。
楊長安聽着他們用“今晚月色真美”和“伸出又收回的手”糾纏着導遊,讓她非要用這兩句和自己家鄉的那句“在花下見面”比個高下,他也有些心癢癢。假設是他,他又會說些什麼呢?
想不出來,楊長安笑了笑,決定放過自己。
也許,隻是會對她說一句“你好”,或者是“祝你一切都好”而已吧。
快到村子的大門了,導遊再一次強調了注意事項,尤其是尊重村裡的習俗。大家都稀稀拉拉地回應她,嘴上說着好好好,身體上催促着她往前走。
導遊顯然也看出來了他們的不耐煩,她的頭微微垂下,有些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緊接着,晃動着她的杆子,往村裡走去。
楊長安看着村口的大門,他總覺得那裡有些空。
可大門不就應該是空着以供人們通行的嗎?
楊長安的心空落落的,一股失落感湧上他的心頭。
村裡的房屋大多呈黑色,兩樓構造。導遊解釋着這樣的房子在冰天雪地中有着很好的保暖效果,能夠幫助村子裡的人抵禦風雪突如其來的來臨。
而其他的介紹,楊長安沒有認真聽。他的目光被村子廣場旁邊的兩個雪人吸引住了。
兩個雪人各有特色,一個有些高挑,另一個則有些矮。高挑的那個,身上的雪好像少了一塊,頭也比另一個小了一圈。
有種莫名的不協調感。
楊長安一個人看着兩個雪人,導遊也注意到了他,提醒他歸隊,待會兒會統一介紹。他不想給别人添麻煩,走到隊伍最後,跟着導遊進了村長的家。
村長是個魁梧的中年男人,他的妻子也十分強壯。他們微笑着對每一個進入自己房子的遊客說:“歡迎,歡迎。”
輪到楊長安的時候,村長湊上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歡迎,随便坐吧。”
楊長安有些不解,因為每個遊客的座位是固定的。但架不住村長的熱情邀約,他還是遵從村長的意思,端了一個凳子,坐在他們面前。
導遊卻對這件事視而不見,并沒有向楊長安解釋什麼。她走到遊客前面,拍了拍手,說:“剛剛村長是在用村裡的方言向大家問好,意思是非常歡迎大家到村子裡做客。”
楊長安猛地擡起頭,和一旁擡着水的女孩對上了視線。他輕輕呼出一口氣,不想表現得太過異常。
女孩将水遞給他,說:“喝水。”
直到走出村長的家,楊長安還有些恍惚。他不理解自己為什麼能夠聽懂村子裡的人在說什麼。他對于這種語言沒有一點記憶,但卻能夠聽懂。
他被這件事困擾着,走得有些緩慢,脫離了隊伍。
不知不覺中,他走到了剛剛看到的那兩個雪人旁邊。雪人依舊站立着,隻是他們身邊多了一個人。
那個人穿着一身藍底白花的襖裙,頭發在腦後紮了起來。
她轉過身來,楊長安心裡一切的不安和焦躁都消失了。
所有的空缺都被填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