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蒙蒙亮,後巷傳來踩雨窪而過的啪嗒聲,雜亂無章,夾雜着低低的說話聲。
林臻耳力極好,将巷子中的說話聲聽了個清楚。
“這熱鬧還是不去瞧的好,我聽說那人死相怪異,滲人呐!”
“不是去瞧熱鬧,是去聽聽,若真有什麼,咱們往後出門,還能防備些不是?”
“别說了,快走,再不趕過去,怕是要遲了,前頭我聽老楊頭說,警察廳的人已經過去了!”
……
交談聲不絕,林臻已經起身走到窗邊,一開窗,潮濕的空氣撲面而來,一股子冷意直往人身上鑽。
她稍稍往外探了下身,與底下未走遠的幾人對上視線。
林臻神色未變,打了招呼:“趙叔,這是要上哪兒去?”
“是阿臻啊,”趙叔擺手先讓其他人走,回了話,“聽說隔壁巷子昨夜死了人,我們去瞧瞧……”
趙叔三言兩語間就将聽到的傳言說了清楚,林臻也不耽誤他的時間,“唔”了聲後便同人告别,重新關上窗。
外頭的小廳靜悄悄的,林臻出了卧房,視線掃向不遠處的棺材。
邵鈞不在。
恰好此時,樓下傳來細密的貓叫聲,一聲比一聲大,隐隐讓人感覺到其中的氣惱。
樓下大廳裡,邵鈞正拿着條小魚幹,倚靠在沙發上,逗着跟前的黑貓崽。
一來二去的,黑貓崽便知道眼前這人是故意不給自己吃的,氣得它狠狠撓着底下的地毯,躬身對着邵鈞哈氣。
“你逗它做什麼?”林臻走到欄杆邊,低頭就瞧見了這副場景,許是聽小貓叫聲實在可憐,她便出聲阻了下,往樓下走去,“無聊?”
邵鈞擡眼追着林臻的身影進了廚房,将手中的小魚幹丢給了黑貓崽,走到廚房門口,靠着牆道:“今日怎麼醒這麼早?這貓吵着你了?”
林臻端着杯子,經過邵鈞時随意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好似在說,是誰吵的心裡沒數。
“行,等晚些,我就送它走。”邵鈞沒有絲毫心虛,将責任一股腦兒地推給黑貓崽,跟在林臻身後回到大廳。
黑貓崽得了小魚幹,正認真扒着手中的吃食,津津有味,絲毫瞧不出昨夜在邵鈞懷裡的狼狽可憐。
林臻盯着黑貓崽,半天沒有說話,良久的沉默後,她低頭喝了口熱茶,輕聲道:“想養便養,你我都養了,還怕多一隻小東西。”
黑貓崽仿佛聽懂了林臻的話,立馬抛下手中的小魚幹,繞着她轉來轉去,叫個不停。
見林臻沒多大反應,它又返回去将吃到一半的小魚幹叼在嘴裡,放在林臻腳邊,輕輕拱了下她的腳,讨好意味十分明顯。
林臻眼底慢慢浮現出淺淡的笑意,黑貓崽頗為得意地瞅向邵鈞,晃了下腦袋。
邵鈞雙臂抱在胸前,低頭看着黑貓崽,似笑非笑,他微微張口,露出那銳利的尖牙來。
“喵?喵!!!”黑貓崽瞬間炸毛,往林臻的腳邊躲過去,恐懼從身上蔓延開來。
林臻往後瞧了下,卻見邵鈞面色如常,察覺到她的視線,他也隻是露出抹溫柔笑意來。
門口的電鈴聲響起,打破了滿室的靜谧,林臻正欲放下手中的杯子,卻見邵鈞已經過去開了門。
“林小姐,打擾了,我是……”門外人滿臉堆笑,擡眼瞧見來人時,所有話語戛然而止,他往後退了兩步看了下門牌,嘟囔道,“這……也沒走錯啊?”
邵鈞将門打開,語氣冷淡:“警察廳的?”
陳正年下意識點頭,又往前走了兩步,道:“我想見見林小姐,不知可方便?”
“進來罷,”林臻的聲音從裡頭傳來,“我認得他。”
邵鈞再次輕瞥他一眼,那眼神叫人挑不出錯處,隻略微冷淡,卻無端讓陳正年生了滿脖子的雞皮疙瘩,他下意識搓了下脖頸,跟在後頭進了屋。
“林小姐,打擾了!”陳正年進屋,努力忽視掉旁邊逗貓玩兒的男人,走到林臻跟前,“事出緊急,老大讓我來請您走一趟。”
林臻坐在沙發上,沒說話,陳正年卻明白她的意思,噼裡啪啦的将事情解釋了個遍,“那人死狀怪異,老大一時間拿不準主意,便想請林小姐跑一趟,替我們瞧瞧。”
“我知道了,”林臻探身将手中的杯子放下,給了準話,“你先回去罷,我晚些過去。”
陳正年松了口氣,抹了下額頭上不存在的冷汗,急急忙忙地離開了小洋樓。
——
林臻這才将視線投向邵鈞,語氣自然得仿佛隻是在讨論今日的天氣如何:“你昨夜出門就是為了隔壁巷子的那個死屍?”
說着她又将視線轉向黑貓崽,那黑貓崽不知何時已經躲在了邵鈞身後,正心虛着,冷不丁對上林臻的視線,叫了聲後躲了個嚴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