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巷口,嘈雜聲四起,三兩人群成一攤,交談聲此起彼伏。各色攤位不似外頭鱗次栉比,倒是也有下腳之處,不過窄些。
“呦,稀客啊,這不是林小姐嗎?今日想要看些什麼東西?”
聽見問候聲,臨近幾處攤位上的人紛紛扭頭,看樣子都是認得林臻的,衆人的視線很快被她身後的邵鈞吸引。
早前他們便聽說了,林臻有位遠房表哥來了臨城,這模樣瞧着也不像是什麼普通人。不過既然出自林家,就算是遠房表親,那想來也是有點真本事的。
林臻一邊往裡走一遍問道:“今日可有見過窦老?”
有人回神,伸手給指了路,笑道:“林小姐今日好運氣,窦老剛去了胡老三的酒鋪。”
“多謝。”林臻沒有耽擱,領着邵鈞繼續往裡走去。
又是一陣七彎八拐,指路人口中的酒鋪映入眼簾。
那所謂的酒鋪連個能夠正經避風擋雨的棚子都沒有,隻在青磚牆與一株冒芽的老柳間,拉着塊勉強遮陽的草簾子,底下雜亂擺着兩三張桌子,旁邊歪歪扭扭寫着“胡三酒鋪”字樣的幌子有些破,被人随手挂在樹幹上。
林臻擡腳便往酒鋪去,沒有多遠,卻發現邵鈞沒有跟上來,她回頭,便瞧見男人落自己三五步的距離,正微微仰頭看着街邊斑駁的青磚牆,牆後頭是開得正盛的梨花。
似是察覺到林臻的視線,邵鈞沒有多待,轉身跟上去。
“在看什麼?”
“牆後頭的梨花,覺着有些熟悉。”
林臻沒想到能得這麼個回答,她再次看向邵鈞,問:“方才在警局我就想問了,你是不是見過屍體上的圖案?”
“記不清了。”邵鈞語氣平和,神情自然,看不出任何不對勁的意思來。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酒鋪前,天色還早,酒鋪裡沒什麼人,顯得有些空蕩蕩的,用酒缸子壘起的看起來有點像櫃台的地方,坐着個滿臉胡渣中年男人。
聽到聲響後,胡老三擡頭,視線掃過邵鈞又扭頭看林臻,語氣熟稔:“阿臻來了,是來尋窦老?”
林臻點頭,尋着胡老三努嘴的方向看,老柳後側有隻穿着破爛布鞋的腳,腳指頭都漏了兩三個。
樹後頭那人,正是窦老。
林臻領着邵鈞走過去,也沒管滿地的塵泥,半跪下身去:“窦老,我是霧雲。”
倚靠在柳樹幹上的窦老眯着眼睛,雙眸渾濁,随意瞅了眼,道:“怎麼着?特地領着人過來尋我,這是好事将近了?”
不等林臻說話,窦老又自言自語道:“也好也好,我看着,省得你師父在底下叨叨。”
“今日不說這個,”林臻知道他是吃醉酒了,說話有些颠三倒四的,她将手裡的畫紙打開,遞過去,“請您老幫我瞧瞧這圖騰的來曆。”
窦老稍稍坐直身體,接過畫紙,仔細端詳着,沒幾秒的功夫,他歎了口氣:“你從哪兒尋來的?”
林臻也不含糊,知道他問這話便是有戲,三言兩語便将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個清楚。
窦老把畫紙遞回去:“若老頭子我沒認錯,這圖騰應當是出自一個古老的部族,傳說這個部族手握秘術,有讓人死而複生的能力。”
“若是用部族聖女的心頭血作引,再施以秘術,可叫人長生不老!”
“窦老,又扯這有的沒的,這話本子裡的故事不是您用來唬街口那幫小崽子的嗎?”胡老三在旁邊忍不住開口,“阿臻又不是小孩子,能被騙了?”
窦老哼笑,不理他,隻對林臻道:“反正我是說了,信不信你自個兒拿主意。”
邵鈞忽然往前走了兩步,坐在窦老旁邊,伸手替他倒了杯酒,主動道:“老爺子可否再詳細說說?”
窦老這才将注意力完全轉到邵鈞身上,他上下打量着人,而後又定定地看了好半晌,奇道:“哎,年輕人,我從前是不是見過你?”
邵鈞笑笑:“許是見過的罷,不瞞您老,我有些舊傷在身上,從前的事大多忘了。”
窦老搖頭又點頭:“應該是見過,老喽也記不清了!”
從邵鈞主動坐到窦老身邊後,林臻就一直沒有開口,隻默默地聽着兩人的對話,心中對邵鈞的探究又多了幾分。
她原以為邵鈞是什麼落了難的公子哥,被自家師父救了又因為某些原因在在地下室陷入沉睡。
可如今來看,若是他從前真與窦老見過面,那就有些說不通了。
從小到大,林臻幾乎沒有與師父分開過,更别說不認識他身邊的什麼人。
既然窦老說見過邵鈞,那就說明邵鈞從前在東街出現過,可為何她沒有半分印象?
林臻正想着,思緒又被窦老的聲音引回來:“我記得先前有本書,專門記錄這些奇異之事,不過後來不知是出了什麼事,這書也被列為了禁書,也隻有些老人才知道一二。”
邵鈞:“老爺子可還記得書名?”
窦老想了片刻,道:“好像是叫什麼《志怪》……《志怪奇書錄》,對,就是這個名兒,不過如今這書恐怕也難尋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