湊巧般的,那人也正好回望過來。
看見林臻與邵鈞兩人的瞬間,陳正年眼睛倏然亮起來,他提起手邊的行李,三步并作兩步朝着他們跑過去,揚着手打招呼:“林小姐,邵先生!”
林臻擡眸看着突然跑過來的陳正年,朝着對方微一颔首:“陳警官。”
“小陳警官,你這是……”邵鈞的目光落在對方手中提着的行李上,唇角勾着極淡的笑,開口問道,“要出遠門?”
“我……”陳正年低頭看了下自己的行李,又擡手撓了撓後腦勺,似乎在組織語言。
幾秒的功夫,他重新看向林臻,神情顯得十分鄭重。
“林小姐,我能不能同您跟邵先生一起去北平?”說着,他又生怕林臻會拒絕,語速飛快,補充道,“我大概能猜到您二位去北平要做的事,我什麼都能幹,也不要工錢,隻要您願意帶着我,就算是當牛做馬,我也絕無怨言!”
陳正年言辭懇切,眉宇間帶着明顯的急迫和緊張。
自從上次從小洋樓離開後,陳正年便向警察廳告了假,一直在住處待着,沒有出門。
這些天來,他想了許久,可想得最多的卻隻有唯一一個念頭,那就是查出幹屍案真正的兇手,替蘭秋讨回公道。
而要想查出所有真相,能幫自己的也隻有林臻。
況且,林臻身邊還有個邵鈞,對方既然承認自己不是真正的人,那麼或許所有事情的突破口就在他。
想通這一切後,陳正年便馬不停蹄地回去警察廳,辦好所有手續,主動放棄了自己的警察身份。
他不想給自己留任何的餘地,想着若是林臻不願意留下他,那他就一直堅持,說不定哪天就能夠讓林臻松口,給自己一次機會。
隻可惜陳正年每次去東街都與林臻兩人錯過,兩日前他在巷口的茶攤上聽人說林仙姑要離開臨城去北平的事。
想着水路去北平更快,陳正年就打算碰碰運氣,直接帶着行李一直在碼頭守着。
就算沒等到人,他到時候也可以自己去北平,總能有機會再見面。
邵鈞聽見陳正年這大段話,頗有興趣地挑了下眉,他側頭看向林臻,又将頭轉回去,笑意越發明顯。
他打了個哈欠,悠悠說道:“小陳警官就這麼相信我們?不怕我半路發瘋,吸幹你的血?”
最後一句話邵鈞沒有出聲,但陳正年看懂了對方的唇語,他沒有半分遲疑,堅定極了:“我相信邵先生不會這麼做的。”
邵鈞笑意更盛:“那可不一定,小陳警官還是别給我戴高帽的好。”
陳正年被他一噎,沒有再說話,隻是将視線完全放在了林臻身上。
在嘈雜的人聲裡,陳正年甚至能聽見自己急促的心跳聲,很怕林臻開口便是拒絕。
林臻靜靜地看着他,在陳正年緊張的注視下,終于開了口,問道:“此次去北平會很危險,陳警官真的決定好了嗎?”
陳正年連忙點頭:“是,還請林小姐帶上我!”
“既如此,陳管事便一道罷。”林臻說完,徑直擡腳往前走去,身影很快隐入人群裡。
陳管事?
陳正年面上微怔,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直到邵鈞繞過他,慢條斯理地跟着喊了句“陳管事”,他才有了反應。
“來……來了!”陳正年提着行李,又驚又喜,仿佛還在恍惚之中,急急忙忙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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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中午,房間裡有些悶,邵鈞早就不知道上哪兒了。
林臻也有些待不住,便打算去外頭透透氣,正好也去瞧瞧邵鈞去做什麼。
陳正年此刻還沒緩過神,他坐在地闆上,看着發财進食,看樣子沒打算出門。
林臻倒也不勉強他,隻吩咐他看好發财便出了房間。
發财蹲坐在旁邊,喵喵喵地叫着,目送林臻離開,它在行李箱裡悶了一路,好不容易被放出來,自然要乖巧些。
甲闆上人不少,還有不少外國面孔,三兩成群的正交談着,林臻穿過人群,靠近欄杆,她四下張望尋找邵鈞,卻沒瞧見人。
也不知道去何處了。
林臻手扶着欄杆,望向蔚藍色的泛着層層白浪的海面,更遠處是一片波光粼粼,反射着耀目的光圈。
她忽然覺得有些恍惚,有種在夢中的感覺,似乎在很久以前,也曾見過這樣的場景。
林臻的視線不由自主地從耀目的光圈處緩緩移到某一處海天相接的地方。
她的心裡冒出一個莫名其妙的念頭來,那裡該有一座山才是,一座在白霧環繞下古樹成林,翠色欲滴的山。
海風揚起,旗幟發出嘩啦嘩啦的響聲,海浪拍打在船身上,又隐入海底,周圍時而傳來海鳥的叫聲。
明明是熱鬧的一切。
林臻卻沒有任何反應,她就那樣站在欄杆旁,安靜地看着遠處。
許久之後,林臻才漸漸回過神來,她收回視線往後退了半步,卻不小心撞入了另外一人的懷裡。
“小心。”對方輕輕扶住林臻的肩膀,聲線很低,帶着幾分冷冽。
林臻穩住身形,往旁邊退開,這才擡頭看向對面的人,那雙烏黑的眸子讓她有些愣怔。
是梧桐街的有過一面之緣的那個陌生男人。
林臻心底生了警惕,不動聲色地拉開與對方之間的距離,出聲道謝:“多謝。”
“不必客氣,小姐第一次坐船罷?身體不舒服的話,還是離這裡遠些為好,若起了風浪,是會要命的。”
林臻眉眼間的疏遠未減半分,她輕點頭正要說話,邵鈞的聲音突然在男人背後響起,打斷了兩人之間的交流。
“霧雲,要去吃點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