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鈞的目光始終落在林臻身上,瞳孔中的紅色也還未散去,甚至有愈來愈紅的架勢。
他稍動了下脖子,似乎在側耳傾聽,辨别林臻的聲音,兩人一上一下,對視僵持。
不知為何,林臻覺得自己的心口處忽然發起燙來,就好似有東西憑空出現在其中,在動。
“邵鈞?”林臻不躲不避,緊緊地盯着邵鈞,她皺着眉,心中有了主意,或許還有個辦法可以試試。
邵鈞許久沒有動作,片刻後他再次俯下身,口中尖銳的牙齒露出,還未湊近,林臻已經快速咬破手指,直接遞了過去。
鮮血的味道讓邵鈞愣怔了一瞬,眼中的大片紅變了又變,似乎動了起來,隻幾秒的時間,他的瞳孔變回了灰色。
邵鈞晃了晃腦袋,似乎是想讓自己變得更加清醒。
林臻心口的那抹滾燙随着他的動作消失得無影無蹤,她覺着奇怪,但還未細想,邵鈞已經卸了力,倒了下去。
林臻快速偏頭,眼睜睜地看着對方暈倒在自己的脖側,她幾乎是認命般地歎了口氣,擡起空餘的手推了下,道:“得寸進尺。”
她的語氣中,藏着連自己都未曾察覺到的親昵之感。
“小姐,我打了盆熱水,可以進來嗎?”陳正年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小心翼翼的,生怕會驚擾到裡頭的兩人。
林臻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人重新安置在床上,随後又往床邊一坐,轉頭應了聲:“拿進來罷。”
卧房門被打開,陳正年進來時,床邊的帳子已經被林臻往兩邊挂着了,邵鈞平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唇上卻染着鮮潤的紅。
隻一眼,陳正年便快速移開目光,像是瞧見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一般,他放下水盆,沒往前,隻站在原地,邊擰着毛巾,邊開口詢問道,“小姐今日想吃點什麼,我去買。”
林臻起身走過去,接過他遞過來的毛巾,沒注意到陳正年不自然的神色,說:“你看着辦就行,對了,昨夜馮景恒見到了你,或許會叫人來問情況,你知道該怎麼說罷?”
“小姐放心,”陳正年明白林臻話裡的意思,他立即開口,表了忠心,“如今我是林家的管事,自然不會同外人說家裡的事,也會小心,不叫人輕易套了話。”
林臻點頭,沒有再說話。
雖說隻是猜測,況且馮景恒也不一定記得陳正年這麼個小警察。
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他貴人多忘事,可手底下還有于三兒他們在,難保不會盯上陳正年這個突破口。
房間裡很快隻剩下林臻和躺在床上,毫無聲息的邵鈞。
她走過去,将手裡的毛巾往人腦門上一丢,約摸停了兩三秒的時間,又彎下腰給人擦了擦臉。
動作間,林臻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又是“啪”的一下,把毛巾蓋在邵鈞的額頭上,随即往床邊一坐,心裡直納悶。
怎麼自己還幹起這照顧人的活了?
她大早上的不睡覺,跑過來自投羅網,還給喂了血,不收費都算是仁至義盡了。
吃過早餐後,林臻原本想留陳正年守着,但又怕到時候邵鈞沒恢複,光憑他肯定是對付不了,到時候再出點什麼事又無端惹麻煩,幹脆就自己留下了。
如今,線索斷在了淩霄樓,那個莫名其妙出現的,名叫烏雲滄的男人或許可以再見面,探探口風。
林臻想着,又扭頭去看邵鈞,還是決定等人醒了,再找機會。
烏雲滄瞧着就不是什麼普通人,又是淩霄樓的二掌櫃,她一個人還是有些不大有把握,所以要等。
時至正午,雪卻越下越大,天空霧蒙蒙的一片,房間裡光線沒透進來多少,顯得有些昏暗。
邵鈞眼皮略微動了動,沒幾秒便醒了,恍惚間,一股淡淡的血味在鼻前飄過,讓他下意識舔了下唇,熟悉的香味在舌尖劃開。
邵鈞猛地反應過來,整個人完全清醒了過來,他側頭往下瞧,發現了趴在床沿睡着的林臻。
借着微微亮的光線,邵鈞盯住林臻的側臉,眼前忽然跟着晃過張笑顔,幾乎能和眼前的人重合。
他擡手想要觸碰林臻的臉頰,卻在即将碰上之時縮了手指,最後隻替人将落在耳邊的發絲往後撥了下。
手還未有回縮,林臻卻已經醒過來,一把扣住他的手,溫熱的掌心貼着邵鈞手腕處冰涼的皮膚,她瞧着他,淡定問道:“醒了怎麼不說話?”
來自林臻掌心的那股溫熱貼着邵鈞的皮膚,流經血管,滲入他的心髒。
一時間,邵鈞的心跳聲有些快,血液中那股出現過的不可控制的燥熱因子突然冒頭,叫他下意識避開了林臻的視線。
林臻沒得到回答,也不收回視線,就那樣直勾勾地盯着人瞧,不對勁兒,太不對勁兒了。
邵鈞偏過頭,輕咳了兩聲,不動聲色的将血液中的燥熱之感壓了下去,笑道:“這不是看小仙姑替我費心,實在愧疚,所以不敢打擾啊。”
“油嘴滑舌!”林臻将手放開,又送了個四字成語給他,随後她起身,活動了下身體,退開兩步。
她沒再說話,也沒耽擱,轉身往門口走。
手剛碰到門,邵鈞的聲音在身後頭響起,不知為何她聽着感覺有些低沉,似乎帶了些疏離試探,“我可是傷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