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些念頭都被他鎖進了名為“兄弟”的籠子裡。

畢竟在遇到周維安之前，他也曾是個“正常人”。

陸沉霄扯了扯嘴角。多諷刺，他能在無限流世界裡面不改色地生吃怪物眼球，卻要在此刻用盡全力，才能忍住不去觸碰那個近在咫尺的人。

吹風機的轟鳴聲響起，陸沉霄終于敢擡起頭。熱風把周維安的衣領吹得翻飛，鎖骨若隐若現。他定定看了兩秒，突然起身：“我去圖書館。”

“現在？都快十點了啊。”

“嗯，查資料。”

陸沉霄走得很快，直到夜風灌滿襯衫才停下。他摸出煙盒，發現手抖得打不着火。這是皮膚饑渴症發作的前兆。

路燈下，他的影子縮成一團，像個可悲的偷窺狂。

……

火鍋的紅油在鍋裡咕嘟冒泡，周維安隔着蒸汽把辣鍋裡的毛肚夾到陸沉霄碗裡：

“嘗嘗這個！老闆說每天限量三十份呢。”

“最近胃疼，”陸沉霄用長柄截住那片毛肚，精準轉移到付航碗裡，“忌口。”

付航在旁邊裝模作樣的搖頭晃腦，歎氣：“周哥有了新歡就忘了舊愛，我這位宮中老人就隻能揀點新歡不要的吃咯——”

“滾蛋！”

周維安笑罵着踹了對方椅子一腳，筷子在紅湯裡攪出旋渦，“當老子是你傭人？再慢點毛肚全進你肚子了！”

付航半點不生氣，笑嘻嘻地把毛肚吃下肚去。

周維安繼續把目光投向對面的陸沉霄，上下打量一番，心說也不知道跟他和付航學學，讓他吃個飯跟得了厭食症一樣，不然怎麼一會是低血糖一會是胃疼的，不過——

“可以啊小陸同志！”

周維安手指隔空點了點陸沉霄的臉，“剛來那會瘦的跟個竹竿成精一樣，這會兒終于像個人了。”

周維安滿意的點頭，打趣他。

陸沉霄心頭一跳，低頭攪動菌湯鍋，勺柄在碗沿敲出細響：

“食不言。”

“誇你兩句還喘上了，”周維安哼笑一聲，把涮好的肥牛卷堆進他碗裡，“多吃點，争取養的白白胖胖。”

付航正好從辣鍋裡擡頭，看見陸沉霄臉紅的厲害，奇怪地看了看他的碗：“你不是不吃辣嗎？臉怎麼這麼紅？”

陸沉霄聞言猛地咳嗆起來。

周維安伸手就要給他拍拍背，被陸沉霄不着痕迹躲開。

付航叼着酸梅湯吸管眯了眯眼，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趁着去給陸沉霄倒熱水，壓低聲音問：“你倆吵架了？”

陸沉霄正拿紙巾擦嘴，慢吞吞回複了一句：“沒有。”

付航摸不着頭腦，語出驚人：“你倆之前好得跟一對一樣，今天總感覺哪裡怪怪的。”

陸沉霄剛壓下的咳嗽突然劇烈發作。

付航吓了一跳：“好好好，你倆的事我可不問了。”

周維安正好回來，遞了水順手給他擦了下咳出的眼淚，完全沒注意到陸沉霄盯着那張用過的紙巾好幾秒，才面無表情地收回了眼神。

——

三人吃完火鍋出來時，天已經完全黑了。

路燈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周維安走在最前面，哼着不成調的歌，時不時回頭催他們走快點。

今天本來應該是原劇情裡陸沉霄救了校花，被校花一見鐘情的日子。可對方最近被周維安的事搞得心神不定，自然不可能有時間英雄救美。

周維安不着痕迹引着兩人拐進一條小巷，突然聽到女生的尖叫聲。周維安腳步一頓，眯起眼睛往前看：“那邊是不是出事了？”

巷子深處，幾個染着黃毛的小混混正圍着一個穿白裙子的女生。女生抱着書包縮在牆角，聲音都帶着哭腔：“你們别過來……”

“操！”周維安罵了一聲，把手機往陸沉霄手裡一塞，“幫我拿着！”

說完就沖了過去。

陸沉霄還沒來得及說話，付航已經跟了上去：“周哥你等等！”

巷子裡頓時亂成一團。周維安一拳撂倒最前面的混混，動作幹淨利落。那個女生吓得直哭，白裙子蹭上了牆灰，看着特别狼狽。

“沒事了。”周維安把她護在身後，語氣難得溫柔，“站遠點，别傷着你。”

陸沉霄站在巷口，看着周維安的背影。路燈照在那人身上，像是給他鍍了層金邊。

有個混混掏出小刀，陸沉霄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差點把周維安的手機捏碎。

但周維安反應更快，一個側身躲開，反手就把那人按在了地上。整個過程行雲流水，看得付航直吹口哨。

“學長……”女生紅着眼睛拽住周維安的衣角，“謝謝你……”

“小事。”周維安撓撓頭，突然有點不好意思，“你哪個系的？我送你回宿舍吧。”

陸沉霄走過來，把手機塞回周維安手裡。他的目光在女生抓着周維安袖子的手上停留了一秒，聲音比平時更冷：“已經報警了，警察馬上到。”

回去的路上，女生一直跟在周維安身邊，小聲說着感謝的話。周維安時不時應兩聲，耳朵尖有點紅。

陸沉霄走在最後面，看着他們倆的影子在地上挨得很近。

付航突然湊過來，壓低聲音說，聲音裡帶着揶揄：“哎，那姑娘挺好看的，周哥是不是……”

“不知道。”

陸沉霄打斷他，加快腳步走到了最前面。

夜風吹過來，帶着點初秋的涼意。陸沉霄把手插進口袋，摸到了裡面那張被揉成一團的紙巾。

是剛才周維安用過的那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