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月色不錯,他決定先去拉開窗簾,讓外面的月光照進來再找。
他記得進門這塊地面是空的,于是,他伸出雙手在身前摸索着,試探着朝窗戶的方向走去。
一步,兩步……
林維安突然毫無征兆地停下了腳步。
一股莫名的寒意順着脊椎悄然升起,明明眼前一片漆黑,寂靜無聲,他卻感覺……很不對勁。
一種被無數雙眼睛在暗處窺伺的悚然感,讓他心裡直發毛。
「沒事的沒事的」
林維安在心裡拼命安慰自己,給自己壯膽,試圖驅散突如其來的恐慌。
「這是末世文,又不是恐怖片!别自己吓唬自己。」
他努力壓下砰砰亂跳的心髒,再次小心翼翼地擡起腳,向前試探着邁去。
他不知道的是,黑暗中,冰冷滑膩的影子早已把他包圍。
它們緊貼着他的身體輪廓,隔着微乎其微的距離,随着他的動作緩慢地遊動,利用黑暗把他包裹在方寸之地。
隻等待着他的主人一聲令下。
林維安繼續摸索着前進。
腳尖碰到了床腳,他彎下腰扶着床沿走,繞過擋路的椅子,終于感覺離窗戶不遠了,指尖甚至能隐約摸到前方窗簾布料的粗糙質感。
然而,他忘了他早上随手把換下來準備洗的一件外套,扔在了從床邊到窗戶的必經之路上。
腳下猝不及防地被一團柔軟的布料絆倒。
“啊——!”
林維安驚呼一聲,身體失去平衡。
整個人向前狠狠栽倒,腦子裡空白一片,隻剩下“完蛋了要臉着地破相了”的驚恐念頭。
就在他即将與堅硬的地闆進行親密接觸的瞬間,腰間和手臂忽然被數道強韌無比的力量穩穩纏住,硬生生将他下墜的勢頭在半空中止住。
他的身體被那股力量牢牢托舉着,距離地面僅剩幾厘米的距離,冰涼的觸感透過薄薄的布料滲入皮膚。
明明被接住了,林維安卻瞬間渾身汗毛倒豎。
他僵在半空,心髒狂跳,幾乎要從喉嚨裡蹦出來。
大腦一片混亂,隻有一個念頭清晰無比:
是它們!
那些觸手!那個神秘人!他回來了!
而且……就在房間裡!
—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在黑暗中蔓延。
林維安面朝下被觸手牢牢固定,連一根手指都不敢動彈。
腦子裡不受控制地瘋狂回放今天傍晚與阮玲的相處時的畫面,每閃過一幅畫面都像在提醒他可能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行”。
巨大的害怕讓他忘了呼吸。
就在他眼前發黑,幾近昏厥時,那幾道禁锢着他的觸手終于又緩緩遊動起來,慢慢将他扶起,恢複成站立的姿勢。
林維安像個被砍斷關節的木偶人,呆呆地站在原地,四肢冰涼,大腦依然一片混沌。
這時,他感覺手腕一涼,一條靈活的觸手尖端卷着那截失蹤的蠟燭和打火機,輕輕塞進了他垂在身側的手裡。
林維安:“……?”
他茫然地低頭看着手的方向,觸手不耐煩地又戳了戳他的手背,似乎是在催促。
「……這是讓我點蠟燭的意思?」
林維安終于遲鈍地反應過來,深吸一口氣,顫抖着雙手将蠟燭舉到胸前,試着點燃。
“咔、咔、咔、”
打火機似乎有些老化,零星的火花濺起,微弱的火苗稍縱即逝。
林維安更加專注,額頭滲出了細密的冷汗。
“咔嚓——!”
蠟燭終于點燃了。
林維安松了口氣,本能地順着亮起的燭光擡頭——
“!!!”
心髒驟然停歇。
他的正前方,距離他僅僅一米處的沙發上,正端坐着一個看不清面容的身影。
面部、手臂等裸露在外的肢體……全部被某種黑暗物質覆蓋着,黑洞似的吞噬着光線,連近在咫尺的燭光都無法照亮。
“嘶——”
林維安倒抽一口冷氣,踉跄着後退一步。
手中的燭火劇烈地搖晃,下一秒就要熄滅。
一條觸手從旁邊纏上他的手腕,貼心地固定住他顫抖的手臂,讓晃動的燭火重新穩定下來。
驚魂未定之下,林維安下意識朝旁邊看去——
這一看,更是讓他魂飛魄散!
借着燭光暈開的微弱範圍,他終于看清。
房間裡濃得化不開的黑暗,根本不是因為什麼缺乏光源。
牆壁、天花闆、地面……目光所及的每一個角落,那些本該是陰影的地方,此刻都在無聲地蠕動,無數條影子觸手在黑暗中蜿蜒、盤旋、交疊。
它們構成了牆壁,組成了天花闆,替代了地面。
他也根本不是站在一個黑暗的房間,而是身處在一個由無數影子構成的觸手世界裡!
而那個端坐在沙發上、死死盯着他的人影……正是這個世界的中心和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