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全眼前一亮，歲寒冰近在咫尺，他又不敢貿然行動。

糾結許久，他把自己那筆記上寫着的所有後果都在心裡模拟了一遍，最後得出結論：

應該都能擔得起，就算是死了，他下面也有人罩着。

李道全心一橫，直接摸上了冰塊，卻發現它和普通冰塊沒啥區别，又涼又滑溜，于是他膽子大起來，嘗試着捏住冰磚，居然輕而易舉的給掰下來了。

「宿主，您不會是佟家私生子吧？」

李道全回頭對上佟臨佑震驚的目光，又聽了見隐的話，他心裡更是咯噔一下。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真的，李道全瞬間覺得手指生疼，這種疼還不是被冰凍住皮膚表面的疼，是一種徹骨淩寒，針紮似的疼在骨頭裡。

那疼痛還不僅僅是在手指，好像還有寒氣在往身體裡鑽。

李道全手足無措地想把歲寒冰放窗台上，但窗台滑得要命怎麼也放不上去，慌亂中佟臨佑跑過去，從他手裡奪過歲寒冰，反手扔進了寒潭裡。

“這不會是什麼佟家人才能拿起來的法寶吧…”李道全心有餘悸，他試探地問。

“也算是。”佟臨佑則陷入沉思，“佟家心法，月為骨，能拿起歲寒冰；梅為魂，能讓歲寒冰再生。其實你能拿起來，就說明已經對佟家拳法領悟不淺了。”

“那還挺好的。”李道全說。

李道全表面若無其事，心裡早就樂開了花了，他和見隐炫耀：

見隐兄，我厲害吧，這已經是領悟不淺了。

「厲害的，宿主，那麼任務還未判定成功又是什麼原因呢？」

李道全：……你陰陽怪氣的幹什麼。

“那今天就到這裡吧。”佟臨佑走到門口把門鎖打開，他随意看了眼挂在牆上的時鐘，然後回身問道：“兩點半了。你要不要去我房間把面試搞定再回？”

李道全點頭說好。

話說回來，雖然李道全隐約記得上輩子面試通過得十分坎坷，但對于現在的他來說，區區文樞局已不在話下，他甚至都不滿足于小小的策展人崗位，摩拳擦掌想直接進密檔館。

出了練功房，午後陽光照在身上，李道全卻感覺陰涼，而且這陰涼還越來越滲人，五髒六腑像是被放進液氮裡凍了一番拿出來攥碎成渣，大太陽底下他竟然是冷得站不住了。

眼看着佟臨佑在前面越走越遠，李道全心裡一空，直挺挺地向後倒去。

這感覺真熟悉啊，見隐，我是又死了嗎？李道全在意識裡問道。

「好像是的，那歲寒冰對您的危害還是很大的。不過現在還沒死透。需要消耗羁絆值來維持生命嗎？」

李道全：不用，我下面有人。

「下面有人？」

李道全：死神是我罩的。

「行。」

看來見隐也是對自己十分信任了。李道全如此想到，又得意起來。

李道全想撐地站起來，伸手卻怎麼也夠不到地面，好不容易快摸到，距離又極速拉長。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指，皮膚在逐漸從實體變得半透明，他又擡頭看向四周，佟臨佑跑過來的時候，身體竟随動作開始解體，骨骼與内髒都被切割開，以整齊的橫截面排列着，标本切片一樣懸浮在虛空。

切片标本佟臨佑對此無知無覺，着急忙慌地伸手想撈李道全一把，但是怎麼也夠不着他。

這場面過于鬼畜，李道全這時候心裡還有功夫吐槽：都被削成片兒了，你是得夠不着…不過一般的切片标本也不會說話，哥們兒你已經很厲害了。

吐槽歸吐槽，李道全還是奮力掙紮，他伸手朝佟臨佑探過去，每次都在即将要被佟臨佑拉住的時候錯開，那點距離總是被無限拉長，倆人現場上演了一版《創世紀》。

真鬧騰。

這就是筆記裡說的，産生幻覺嗎？

李道全自暴自棄地垂下胳膊，放任自己頭腦空空脫力在這失重感裡。

周圍好像又有人循聲趕來。

但李道全已經無暇顧及了。

他隻感覺所有人事物瞬間被撕開，呈書頁狀全部暴露着内部結構，又瞬間如潮水般退去。

随着眼前一黑，又眼前一亮，李道全掉進了一個純白空間。

真是完蛋。

這地方毫無出入口可言，李道全隻能在這一片虛空中漫無目的地往前走，走着走着他看見遠處有一個小黑點兒。

随着越走越近，李道全發現這地方居然是他的小賣部，他看見小賣部原本的鐵皮門牌号被換成了金屬門牌。

上面寫着：北六路一号。

什麼東六街北六路的，這到底是怎麼分的。

還沒等李道全想明白，他推開小賣部的門，猝不及防地被一團黑白相間的毛絨東西蹭了上來。

“喵嗷！”

“小佑！”李道全大喜，瞬間把那城市街道命名的疑惑抛在腦後。

他看着地上那隻下巴右側明顯黑了一塊的小貓，彎腰把它抱起來，貼臉猛吸了一口，“你還活着！”

但他下意識叫完名字之後眼前突然浮現出一張讨厭的臉，在感到一陣強烈的違和感之後，李道全的笑容又僵在臉上，“不對，好像是我也死了哈…”

小貓不明所以，在李道全懷裡用小小的毛絨腦袋頂他的下颚。

“好久不見呀，小黑下巴貓，今天怎麼這麼乖？”李道全還是換了稱呼，“是不是幹壞事兒了？”

“喵嗷。”

李道全環視了一圈小賣部，倒是整整齊齊，就是地上有一攤焦黃。

李道全心裡一驚，以為他的寶兒又竄了，湊近一看發現是被打翻了的小米南瓜粥。

“養小動物真麻煩。”屋裡又有一個人說話了，李道全還以為是見隐，他循聲望去，發現是個陌生的男人。

不過再仔細看也不是全然陌生，這人很像是最開始露台殺人案裡的那個被害者，但是又沒有那人年紀大。

“怎麼麻煩了？”李道全搭話。

“這東西，多惡心。”那人沖着地上撇了撇嘴。

“這東西咋了，不就小米粥嗎，多健康。”李道全反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