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計可施地跟着佟臨佑出門，然後就忽然被一縷若有似無的肉香吸引。

那絲絲縷縷的香氣被夜風擴散，而後彌漫在佟家武館的各個角落勾人，李道全和佟臨佑二人循着這誘人的味道穿過前院，看見院中有零星燈火，廚房有炊煙，卻也不是烤串。

最後，李道全跟着佟臨佑踏入二進院落，這算是佟家武館的核心區域了，一般隻有自家人才能進。

轉過一道月亮門，又越過了一帶竹籬笆，李道全進入了西跨院。

此時不知道是不是夜已深的原因，自從邁入西跨院，李道全明顯感覺四周安靜了許多，就像是進入了一個隔音效果并不算太好的結界。

小院中央有一個炭火盆燒得正旺，上面架着一把鐵簽，穿着肥瘦相間的羊肉正滋滋冒油，油脂滴落在炭塊兒上劈啪作響，升起縷縷香煙。

炭火盆周圍坐着一衆長輩，有佟臨佑的爸媽，還有上輩子李道全在别墅裡看到的那三個中年男人，此時此刻笑逐顔開的正在拼酒，張蘭不知道聽了什麼話，被逗得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李道全看向佟臨佑，發現他的神情也有些恍然，“佟臨佑，那三個男的是誰，上輩子好像對你媽不是很客氣呢。”

“我三個叔叔，現在還好，後來奶奶給我們家買了别墅之後就不行了。”佟臨佑小聲回答着李道全。

本來挺好的一大家子，因為利益沖突疏遠，到最後陰陽怪氣鬥得你死我活，其實仔細想想會發現彼此并沒有那麼多的不可調和之處。

李道全正感慨着，突然站在原地，他發現他爸媽竟然也在其中，在躍動的火光中和幾位都還年輕的友人一起科插打诨，談笑風生。各自手裡的酒瓶子輝映着月光，好一幅祥和排場。

還是井香先看見的李道全，她招手道：“小全！你好啦？快過來。”

然後說張蘭很快站起來：“佟臨佑，你怎麼才把小全帶過來，磨磨唧唧…”

“行了行了，你消停會兒吧，孩子們有自己忙的。”井香很快打斷張蘭的話，拉了她一把，兩人給李道全和佟臨佑擺了兩幅碗筷，又把剛烤好的串拿了幾根擺到他們面前。

李道全和佟臨佑挨個把在座的長輩叫了一遍，然後找位置坐下。

“謝謝張阿姨。給各位叔叔阿姨添麻煩了。”李道全笑得乖巧，說完餘光還特意看了眼佟臨佑。

他發現佟臨佑也側目看着自己，少見的沒怼他一嘴。

“佟臨佑，剛才好多事還沒捋完呢。”李道全壓低聲音跟佟臨佑說。

“還想聽什麼？”佟臨佑則大方回道，他一邊說一邊幫李道全把烤串簽子上的碳灰給擦幹淨，然後再放進他盤裡，引得對面張蘭看了滿意地推推井香的胳膊。

井香倒是不以為意。

“吃蝦啊，小全。”張蘭拿了一串烤蝦放進李道全盤子裡。

李道全拿着盤子接了蝦，倒了謝之後，用筷子夾着蝦繞了一圈，最後把它給放到盤子的最邊角。

他不喜歡剝烤蝦，烤過的蝦皮很脆，上面糊的地方又容易弄得一手碳粉，再拿什麼東西都會弄得髒兮兮的，這種不知道後面會發生什麼的場合下，索性李道全就不吃了。

佟臨佑看了眼，嘴裡念叨着：“懶貨。”

李道全聽了生氣，正想踩他一腳，就看佟臨佑自然而然的把蝦直接拿過來，熟練地捏着竹簽從蝦裡抽出半截。

蝦頭被他用筷子夾掉，佟臨佑捏着竹簽改變角度，又把竹簽捅進蝦殼裡，一挑一撥，三下五除二地把蝦肉從蝦殼裡分離出來，一隻粉嫩的蝦就這麼被扔進李道全的碗裡。

李道全倒是不客氣，夾起來那隻蝦就放嘴裡了。

其實他對于佟臨佑這個操作十分熟悉，印象裡這人總是喜歡顯擺，非得顯示出各方面都比自己強才行：工作上要逞能顯得能吃苦、冬天要顯得自己體質特殊不怕冷。

但也是因為體質的原因更容易感到熱，但他夏天熱死也不說。

李道全不會的他都會，比如會剝蝦、會挑魚刺。

不過這在李道全眼裡倒是另一番光景。

身邊有個人：工作的時候給打下手；冬天出去玩厚外套總多備一身兒；夏天自己買冰棍總有他一個；有蝦剝了給擱碗裡；有魚給擇了刺放盤裡......李道全本來就嫌麻煩，反倒是樂得清閑。

就是如果鄧俜川在現場的話又少不了吹聲口哨——踏馬這倆人的氛圍一向古怪。

“所以你剛剛都沒說明白，光講了講風溯鏡啊。”李道全嚼着蝦說道。

“那個以後再說吧，今天任務已經完成了。”佟臨佑話音上挑，聽起來心情十分愉悅。

“？”李道全疑惑，“你特麼的，任務不是教會我佟式拳法麼？”

“不是。我诓你的。”佟臨佑一邊吃烤串一邊笑得狡黠。

草。

李道全暗罵一聲。

李道全其實是真的想幫佟臨佑完成任務的，以前就很想知道小貓腦袋裡都會想什麼，好不容易變成人了自然得支持支持，沒想到好心當成驢肝肺。

他正郁悶着，桌上有長輩說話了。

“人到齊了，我說兩句。”說話的人是佟臨佑的爸爸佟文生。

李道全雖然滿腦子一團麻線亂得要命，但他還是正襟危坐地認真聽講。

“歲寒冰是北地蟄河底寒氣凝結而成的千年老冰，乃是極寒之物，也是佟式拳法的能量内核所在，小全拿起歲寒冰，旁邊沒有長輩看着，是非常危險。”

一開始佟文生還在講歲寒冰的由來，李道全聽着新鮮，本以為爸媽也會很新奇，他環視在座的長輩，卻發現他們表情淡然，提起歲寒冰都是一副極為了解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