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禅林裡,小路兩側的樹投下了大片陰影。風聲漸起,樹葉碰撞在一起發出的簌簌聲不絕于耳,潺潺的流水聲和鳥蟲的鳴叫也順着風聲在林間回蕩。
蜿蜒曲折的小河貫穿整個樹林,河邊草木瘋長,不知名的野花輕輕飄搖,陽光透過樹葉的間隙落在地上,織成一片片花紋斑駁的錦布。
河邊形狀奇怪的巨石上蜷縮着一個小小的身影,他似乎是沉迷在甜美的夢鄉當中。忽然,一聲尖銳的脆鳴劃破長空,巨石上的身影猛地彈了起來。
他慌不擇路地朝着河裡跑去,本就破爛的衣裳被水暈開大片大片的深色陰影。他卻毫不顧及地向河中心走去,河水漸漸沒過了他單薄瘦弱的胸膛。
不知何時彙入的支流攪動了原本平靜的河面,一道雪白的浪猛地打在他的身後,他悶哼一聲,無聲無息的倒在了水裡。河面上漂浮起幾縷淡淡的紅。
沈棣華騎在馬上,腦中仍在思索着剛才那人吞下藥丸後的異狀。
那群巫醫為了煉丹不擇手段,把那些怪異的藥用在活人身上,全然不顧他人死活,或許近日國内多人失蹤也與他們有關。
“哥,前面好像有東西。”
沈星白的話打斷了他的思緒,他擡眼向前,看見了他弟弟所說的那個“東西”。
不遠處的高大杉木下,黑色的一團蜷在地上,看不清具體的樣貌,隻能從大緻的輪廓上依稀分辨出應該是個人。
沈棣華翻身下馬,用眼神示意沈星白待在馬上不要下來。他微微躬身,視線下移,右手警惕地握緊了沈星白順手給他帶來的長劍。
在一步步接近的過程中,沈棣華發現那人似乎正處在昏迷狀态中,他走到那棵樹下,地上那人依舊沒有動靜,他緩緩蹲下身,又觀察了一會兒才伸手去探那人鼻息。
微弱的氣息撲在指間,這人還活着,隻是身上應該是受了些傷,失血過多昏迷了。
檢查一番,沈棣華發現他後腰左側有一條長達十幾厘米的劃傷,皮肉外翻,顔色泛白,血迹未幹,他的衣服也全濕透了。
看來是受傷之後下了水導緻傷口惡化加快。
沈棣華伸手撩開了那人遮在額前的碎發,順帶着撥走了上面沾帶的草屑。
看到臉,他很确定這不是他認識的人。
但看見這張臉的時候,他有了一瞬的失神,一股莫名的酸澀襲上心頭,帶着摧枯拉朽的氣勢,卻也隻有短短一瞬。
沈棣華有些不解,但他看着那張臉,手不由自主的攀上了那人的肩膀,将他抱了起來。
他的心在告訴他:你應該帶他回去。
帶他?回去?
沈棣華垂眼看着縮在他懷裡衣裳破爛潮濕氣息微弱的男子,他閉了閉眼,心中思索,
我應該搞清楚他是誰。
為什麼看見他,我會有那種奇怪的感覺?
沈棣華抱着懷中的人走向停馬那處,沈星白一臉震驚的看着他面無表情的哥哥抱着一個來路不明的人上了馬。
他微微張大了嘴巴,眼中滿是藏不住的震驚,一開口聲音裡都帶上了幾分顫抖,
“哥?!這誰啊?”
沈棣華淡淡的掃了他弟弟一眼,搖了搖頭。
“你…你要帶他回去?!”
沈棣華輕聲嗯了一下,随後拉直了缰繩驅動馬匹緩緩向前。他的心很亂,亂到他不想再多加言語,而這不明由來的心亂似乎與他懷中的這個人有很大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