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燈盡了,屋内陷入黑暗。
菀銀摸着黑到門邊,用手肘撞門,發出聲響,小罐子在外拉開門,“菀銀姐姐,怎麼——姐姐,您怎麼手上全是血?”
菀銀兩手沾滿血,嘀嗒往手下滑落。
“您把翦提督殺了?”小罐子不敢置信。
菀銀睨他一眼,不做解釋,“去燒一壺酒,一壺水,拿幾張幹淨的新帕子,我給翦生公公換藥。”
她手上血驚人的紅,小罐子簡直不敢看,他連忙應好,将物品準備過來。
菀銀淨手,拿着東西回來,将門鎖上,靠近床榻,“公公,真不點燈,瞎弄?”
屋裡安靜了會兒,他虛弱的音吐出來,“嗯。”
皮肉黏着衣料,七七八八撕了大概,到最後幾處時油燈燃盡,翦生就不讓菀銀再點燈,但看不見,瞎弄會更容易發炎感染。
菀銀想了想,随手撕來一塊布,趁翦生隻顧着倒抽涼氣時,将他雙手捆綁,再與床圍相捆。
意識到菀銀要做什麼,翦生拼死掙紮,菀銀走到床頭去牽他的手,他又立馬頓住。
菀銀道:“公公,您别動了,床晃起來的聲音有點大,小罐子還在外邊兒呢。”
翦生一聽,更不依她,剛要繼續掙紮,菀銀捂住他嘴,額頭貼他額頭,“别叫,别動,不然奴婢就把您腿也綁起來。”
菀銀不管他了,點了新油燈挂在床頭頂,暖紅的光刺得翦生不敢睜眼,他現在就是一條被剝了鱗片的魚,菀銀是屠夫,她想怎麼宰,就怎麼宰,他亂動亂搖,隻會再被她一頓逼脅,然後落入更窘迫羞燥的地界。
“奴婢在您旁邊放了軟枕,您要覺得不好意思就埋進去吧,”菀銀把帕子浸入燒酒中,她擡頭看,翦生果然把腦袋埋進去了,她和他閑聊,“這回是戶部和惜薪司出問題,但和辛知府不怎麼挂鈎,辛貴妃勢力太小,撈她本人撈不起來。”
翦生現在已經很難轉得動腦子了,他都被她扒得一幹二淨,沒心思談權說勢,他隻想和床榻貼得再近一點,遮住身前的不堪。
他動了動喉,想要随口應付她,可喉間稍動,她沾浸過燒酒的帕子擦來,燒酒辣入腰臀傷口,把腐肉爛肉一并燒融,喉裡的聲音,拐了彎,極其别扭地吟.哼出來。
扭曲暧昧,抑在細柔聲嗓中。
菀銀茫然刹那,趕緊加快動作,燙竹鑷,挑爛肉,斷斷續續,總能聽見翦生悶在軟枕裡吐出的纏綿。
也不知為何,菀銀心跳得越來越快,慌茫,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蹦在心口和腦門。
她收手,找了幹淨帕子,喊他:“公公。”
翦生轉出半側臉,他額邊鼻尖全是汗,眼皮顫顫不止,臉色煞白,唯有脖頸和耳根潮紅滾燙。但無論怎樣看,他都很脆弱,再一碰,興許他就會湮滅。
菀銀又怔了瞬,他沒什麼力氣開不了口,隻是看她,問她想做什麼,她略顯慌張地掰開他的嘴,把帕子塞進他嘴。
嘴裡有帕子就不能埋頭進軟枕了,可此刻讓他盯着她給他換藥,竟叫菀銀覺得不舒坦。
幹脆又撕爛一截衣,把翦生眼睛也綁了。
菀銀終于心安。
水盆中的水涼了,燒酒不再燙,地上一堆染血的帕子,菀銀将床幔拉上,喊小罐子進來收拾。
最初那死動靜很大,床又顫,人又喊,小罐子進來時小臉滾過沸水,差一點就能紅燙得冒汽,直至進了房,見一地血腥狼狽,才後怕翦生出事。
傷口沒愈合之前都不能覆衣,不然新生的皮肉又要黏在一起,隻能就這樣敞着,菀銀往屋裡多燒了炭,不至于凍死他。
解開捆手眼的布,嫩白的皮上全是痕迹,看得人心緊,菀銀給翦生擦了汗,拿下塞嘴的帕子,小心問:“公公?”
翦生整張臉都回到軟枕裡凹着,過了很久,他很認真地請求,“菀銀,和我一起去死吧,我自刎,你殉情。”
“不呢,奴婢還不想現在死,”菀銀探手撚他耳尖,軟的,燙的。
短暫的慌亂後,她萌生玩心,順着那股趣意,她推他的頭,讓他暴露半邊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