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序微偏了一下頭,似乎也看到了他。
“淮序哥!”時逾緊着書包帶子跑了過去,挨到近處不知道為什麼沒來由的心慌了一下。
荒無人煙的古宅周圍,連蟲鳥鳴聲似乎都小了下去,廊上飛出的綠葉因為照不到陽光生長成了濃到深邃的綠色,烏青到發黑。
沈淮序站在紙糊的燈籠下面,一改往日冷淡,嘴角似有若無的帶着一絲淡笑,朝他伸出手,“時逾你來了”
面前的手心白的幾近透明像常年見不到陽光,銀線勾成的輕薄衣袖下露出一節腕骨,青色脈絡起伏。
時逾眨眨眼,握着書包帶子的手指緊了幾分,忽略内心怪異的不安感,短暫猶豫了一下伸手搭了上去,冰涼的觸感讓指尖顫了顫,
“淮序哥好久不見”
時逾本想禮貌一下就好往回收手的時候,寬大的手掌卻一下收緊攬着腰線将他帶進了古宅,他看着時逾的腰間聲音帶笑,“好久不見”
時逾看不到他身上腹部往下、趾骨往上的地方,原本暗淡的紅線猛的微閃,憑空出現的第三條紅線和另外兩股合成一體,徹底綁定了時逾的肉身和靈魂。
時逾隻感覺心跳快了一下,頭頂傳來沈淮序的聲音,
“以後你叫我淮序就好”
離得太近對方身上浮沉的氣息都能聞到,時逾磕絆,“好、好的”
“要喝點什麼”
“……都可以”
“茶怎麼樣”
“……好的”
臨近深夜牆檐外愈發安靜,幾乎聽不到一點夏日蟲鳴,燈盞微晃,似乎隻有古宅這一處是活的。
沈淮序垂着眼見時逾慢吞吞喝完一杯茶,才狀似無意開口,“你脖子上戴的是玉”
“這個?”時逾順着他視線捏了一下玉的邊緣,“是我室友送的”
鏡片反着淡淡冷光,“哦?可以給我看一下嗎”
時逾雙手将玉取下來遞給他,沈淮序似乎真的隻是一時好奇,拿過來看了一會就準備還給他,暖玉交織在蒼白的手指尖上交相輝映,長指微頓,
“……這裡好像有一點瑕疵”
“什麼?”時逾探着身子低頭往前一湊,黑發安靜蜷縮在白皙柔軟的後脖頸。
“在這裡”話音剛落,時逾就感覺有一雙微涼的手帶着他臉一偏,激靈下耳朵發麻一樣升起了熱意,同時他看見了玉的左上角似乎裂開了蛛絲一樣的黑紋,一下被吸引了注意力,疼惜道,
“真的,肯定是我在哪裡磕壞了”
時逾沒了聲音,沈淮序的手似乎在收回時無意間碰到了他的耳垂,酥酥麻麻。
“壞了的玉最好不要再戴”沈淮序把玉放在桌上,“你喜歡的話,我樓上還有很多,要不要去看看”
“……沒事的”時逾拿起玉佩就要往頭上套,“是我室友送的,一片心意不要浪費”
他止了動作看向沈淮序壓在他拿着玉佩的手上,白皙的臉上微有疑惑。
沈淮序皮笑肉不笑,“我對玉也頗有研究,不如我幫你修好了再戴吧”
“真的嗎!”時逾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他,“淮序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沈淮序的笑多了幾分真誠,“不麻煩”
“那……謝謝你呀!”
兩人詳談甚歡,臨到晚上12的時候,時逾被先前設置好的手機鬧鐘驚醒,
沈淮序看了他慌張的小臉一眼,“很晚了一會就在這裡休息吧”
“不……我……我一會還要出去逛逛”
“太晚了,我陪你”
“不用……我就是走一走,馬上就回來,你……”時逾看了玉一眼,緊張道,“要不你先幫我修玉好不好?”
沈淮序看了他半響,直看的時逾心裡發虛對方才點頭說好。
*
沿着古宅往前,再往左拐就是墓園。晃晃悠悠的手電筒打亮野草雜生的路面,時逾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四周,他比上次的心态好太多,雖然現在還是有些害怕。
視野裡出現白色的大片,慕園到了。
沈衍的碑面安靜矗立在原地,時逾走進後低頭看了一眼,石方槽裡還有上次燒完後的灰燼。
時逾背着書包鞠躬,想了想,又跪下來磕了一個正正方方的頭,擡頭自我介紹一樣對着碑面說話,
“沈先生你好,我是上次來的那個,我、我又來給你掃墓了”
“……我叫時逾……”
四周安靜的厲害,說着說着時逾感覺似乎能聽到自己的回音一樣,黑夜裡凄慘慘的,他自己給自己吓到了,想到什麼說什麼,
默了才想起展示自己帶的嶄新的毛巾和一瓶礦泉水,“我還沒有用過,才買不久的,水也沒開封過,一會就用它給你擦、擦身體……吧”
墓碑周圍的野草被風吹得輕晃似乎是幕主人在對他回應。
時逾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吓,不敢再看,他像上次一樣點蠟燭、燒紙錢……然後才起身走近勤勤懇懇的擦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