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切了脈,“陛下,劑量正好,此毒已解,隻是這臉色還是不太好看,還請這位大人,多多休息。”
“把藥方保存好,以後或許還能用到。”
“是,陛下。”太醫退下。
“洛塵,你父親,今日上朝,提出要辭官歸隐了。”
“什麼?”韓岐睜大眼睛,有些難以置信。“我父親還未曾等我回去,就要辭官歸隐?”
“是啊,但是我允許他不用上朝,呆在景城等你回家,家中事物由你兄長韓韶統一管理。你可還滿意?”
“臣多謝陛下。隻是,微臣并未離開景城的消息,恐怕也被洩露了,上次我們出城遇襲,足以說明,陛下您的身邊,有人在監視。”
“朕也明白,不若我們設個計,引蛇出洞,如何?”韓岐意味深長的點了點頭。
趙懷琰支開了所有的下人,韓岐穿上了趙懷琰出宮常穿的衣服,裝作若無其事的準備出宮,趙懷琰則躲在暗處,避免被人發現。二人身量相似,戴着黑色鬥篷也不會被人發現那其實是韓岐。
臨行前,趙懷琰還囑咐韓岐多加小心。
一炷香後,趙懷琰來到了皇後的寝宮福甯宮。“皇上駕到!”崔海泉緊跟在面色沉重的趙懷琰身後。
秦婉清大概是沒想到這個時候趙懷琰會來,穿着睡衣匆匆來到宮門口接駕。
“這個時候,陛下怎麼來了?”秦婉清跪在宮門口迎接。
“怎麼,朕進後宮還分時辰嗎?皇後這麼早就要寬衣睡覺了嗎?起來吧。”趙懷琰冷着臉進了殿。
“臣妾失言了。”秦婉清低着頭。
趙懷琰來到床榻邊,仔細打量着,可并沒有發現黑色夜行衣,床邊隻有妝奁和珠钗。
“臣妾,伺候陛下更衣吧。”秦婉清說着就要擡手給趙懷琰脫衣服。
趙懷琰對秦婉清,有種說不出的感覺,礙于她的家族,不得不娶她,礙于自己本身,卻也不想和她履行夫妻義務,以至于成親這幾年隻在新婚之夜同床。
趙懷琰握住了秦婉清的手腕。“皇後既累了,便早些休息吧。朕還有奏折要批,就先回去了。”
似乎沒有找到合适的答案。
“難道不是她?”趙懷琰心裡犯了嘀咕。
秦婉清癱坐在床上,目光呆呆的注視着趙懷琰離去的方向。
“湘憐,你說,本宮是不是很失敗?隻是因為我姓秦,陛下就對我百般避嫌。”那名叫做湘憐的小婢女是秦婉清從小一起長大的貼身丫鬟。
“娘娘,您是最好的,您的祖父是當朝太師,您自己也是後宮之主,怎麼會失敗呢。”
“是嗎?”秦婉清苦笑,眼中有淚滲出。終究是從未得到過趙懷琰的任何關懷。
營造假象的韓岐回了宮。“陛下,未曾發現有人跟蹤,莫非計劃洩露了?”
“我一度懷疑是皇後,可今晚去福甯宮,她似乎并未有異常,難道會是她手下的人?有些事也用不着她本人去做。”
韓岐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
“洛塵,這次你大破東戎,簽了這幾年内的停戰協議,也能休養生息,養蓄國力。我派兵放出消息,營造出你在邊關駐守的假象,畢竟兵馬不全數在我手。”趙懷琰有些惋惜。
“秦家是三朝元老,從前跟着父皇征戰,犧牲了唯一的兒子。迫于形勢,我隻能立秦婉清為後,可這并非我所想。可一旦她生下了含有秦家血脈的孩子,必将會逼我退位甚至我會有殺身之禍,而把控朝政的,必定會是秦西崇。”趙懷琰背對着韓岐,面露寒光,令人不寒而栗。
“所以,微臣想問,您和皇後娘娘,到底是什麼情況?是否有過夫妻之實?”韓岐不好意思的發出自己内心的疑問。
“嗯?洛塵,你說這話可是有吃醋的嫌疑。”趙懷琰轉過頭,一秒轉變溫柔,“我不會和她有孩子的。”
“陛下,臣并無此意,隻是關心陛下。”韓岐還是一本正經,這副樣子着實讓趙懷琰心底有些觸動。
趙懷琰将韓岐駐守邊關的消息由自己所控制的軍營傳出,秦西崇手下的人查不到韓岐所在,隻能打聽到韓岐于近日到邊關,不知其具體所在地。
“啟禀陛下,今日秦太師廣發帖子,邀請各大臣出席自己的壽宴。”崔海泉上報給趙懷琰。
“是嗎,那準備一份厚禮,交給皇後,請她賀壽時帶給秦太師,,朕近日身體欠安,就不去了。”
很快秦西崇的壽辰如期來到。
韓裕平是中立派,以往也隻是派人送禮,不出席這種場合,韓岐又遠在邊關,長子韓韶代表韓家出席太師壽宴。
韓韶腿腳不是那麼靈活,走路不是那麼迅捷,人前不會有人對韓家大公子指手畫腳,卻總是有人背後偷偷議論,韓韶早也習慣了别人異樣的眼光,面上沒有任何的表情。
“各位賓客請入席!太師壽宴即将開始。”秦府小厮安排賓客入座。
秦西崇落座主位,秦婉清坐在左側位子。
“微臣參加皇後娘娘,太師大人。”衆大臣起身行禮。
“諸位同僚,今日雖是老夫壽辰,但隻是普通家宴,各位還請随意。”秦西崇舉起酒杯敬各位大臣。
“恭祝祖父洪福齊天,萬壽無疆,此乃陛下所準備的賀禮,陛下近日身體欠安,故委托孫女帶給祖父,聊表心意。”秦婉清給湘憐使了眼色,湘憐捧着盒子躬身上前獻給秦西崇。
“多謝陛下厚恩。”秦西崇敷衍的拱手謝恩。
“陛下年幼之時,都是老夫在旁輔助,不在朝堂之時也是老夫監國。想當年,老夫跟着先帝,四處征戰,戎馬一生,甚至失去了唯一的兒子,隻留下婉清這一個孫女,老夫活到這把歲數了,也屬實擔心再失去親人朋友,承擔這失勢之苦。”秦西崇首先打了一幅感情牌。座下的各位官僚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不知各位是否願意追随老夫繼續為陛下效力呢?”
“屬下願意唯太師馬首是瞻!”衆臣都起身齊聲表忠心。
“那就請各位喝下眼前這杯酒,若忠心,自會安然無恙。”秦西崇舉起杯敬各位。
衆人冷汗直流,不知該作何反應。最後還是呂學豐帶頭,“屬下先來,誓死效忠太師大人。我先喝!”說完一飲而盡,其餘搖擺不定的牆頭草大臣看到此情形,也紛紛喝下。
隻有韓韶一直坐在那不曾表态。
“洛塵,今日太師府的鴻門宴,朕聽聞,你兄長韓韶,也去了。在你心裡,你覺得你兄長會是個趨炎附勢的人嗎?”趙懷琰對韓韶似乎不是那麼放心。
韓岐知道自己兄長性格别扭,卻也不是個趨炎附勢的牆頭草,在韓裕平老将軍的嚴格家風教導下,不參與朝堂任何派系的争鬥,是韓家明哲立身之根本,但此時,韓家的兩個兒子,卻因年少的隔閡站到了對立面。
“陛下,韓岐相信兄長也不會參與任何争鬥,就算為了韓家,為了兒孫,他也不會置韓家于危險境地,韓岐恐怕此生不會有什麼出息了,若兄長有錯,隻求陛下能夠寬恕韓家。”韓岐單膝下跪求恩。
“洛塵,這些年你為我出生入死,平定邊境,回來還以命來保護我,于情于理,我都應該感謝你,感謝韓家。”趙懷琰扶起韓岐。
太師府宴席散去,衆大臣紛紛回府,隻有韓韶受秦西崇邀約留了下來。
“韓大公子。”秦西崇坐在主桌冷面坐着。“以往,你們韓家是從不參與任何人壽宴的,今你既來到這裡,就說明你心那杆秤還是偏這邊的。衆人喝下去的那杯‘毒酒’,你是為何不喝下去表忠心呢?”
“呵呵。”韓韶輕笑。“那敢問太師大人,你是真的下毒了嗎?您如今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還需要我這樣的廢人忠心于您嗎?”韓韶擡眼,那眼神和韓岐别無二緻。
“老夫可以讓韓岐永遠駐守邊關無法回景城,韓家将會在你的掌控下蒸蒸日上。”秦西崇把玩着手頭的杯子。
韓韶舉起面前的茶杯,一飲而盡。“我知道太師不曾下毒,所以我很放心的喝下這杯茶。”
“哈哈哈哈哈哈哈。”秦西崇放聲大笑。“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痛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