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現在經營的那家公司有業務嗎。”雲姝說。
小嬸:“現在是業務淡季嘛……”
“能力不行别怪路不平,經營公司靠的是腦子,是經驗。”雲姝笑起來,視線遠遠地往下移,最後定住,語氣慢吞吞的。
——“不是靠你想象中的那點東西。”
坐在衆人中間的老爺子終于擡了擡手,适時暫停這個短暫卻又硝煙四起的場面。
“能坐上這個位置的人,大家都各憑本事,你就算再不情願,這個位置也隻會是雲姝的。”他一錘定音,然後又吩咐管家,“去問一下貴客還有多久到,再吩咐廚房準備開飯。”
雲姝沒再這裡多停留,轉身上了二樓,去看看傅松言原本的房間。
期間正好碰到了自上而下的傅青利,身側的人她曾經見過——邢明豔,便宜後媽,她的微信頭像是她自己。
對方看起來臉色不太好。
但她沒怎麼在意,與兩人疏離地點了下頭就算打過招呼了。
這間屋子很大,書桌、書架、手辦牆、衣帽間,一樣不少,但裡面的東西算不上很多。
指尖輕點桌面,雲姝擡眼,在書架上發現了一本相冊。
鬼使神差的。
她伸長胳膊将冊子取下來,随意拉開椅子往後靠,細白的手指翻開厚重的、原本屬于傅松言的回憶。
照片也不多,還沒占到冊子的四分之一,大多數都是兩歲之前拍的,那會兒除了原主和親媽的合影,全家福也不少。
就連這些照片,系統也替換成了她的臉。
這是很奇妙的感受。
分明是她的臉,但被記錄下來的都是别人的人生。
長大後的傅松言就不太愛拍照了,相冊之中有關于青春期的就隻有兩張畢業照。
雲姝回想起自己。
她念高中的時候正是臭屁又臭美的時候,恰逢CCD和拍立得興起,她留下來的照片單論電子版足足有五十多個G。
再往後翻便什麼都沒有了。
雲姝随手翻了幾頁,在路過某一頁空白處時猛然警惕起來。
不對。
她将相冊舉起來,對着光源,模模糊糊的透出照片裡内容的輪廓。
——一個女人在記錄一個嬰兒。
她找來工具,拆開紙張夾層将照片取出來。
女人是原主的親媽,但嬰兒不是理應已經被替換上的雲姝。
幾乎不需要思考,她便能斷定照片上面是傅松言。
門忽然被扣響,她鎮定地将相冊合上,那張照片也行雲流水般地被雲姝藏進了褲子兜裡。
是管家。
對方隻當她是在看相冊回憶童年:“小姐,況家的二少爺來了,老爺請您下去吃飯。”
雲姝偏了下頭,此時關注點完全不在即将到來的況野身上。
一方面她是在思考剛才那張照片。
身份錯位後,系統的替換行為并不是完全覆蓋,換句話來說,她是存在暴露風險的。
但暴露的後果是什麼,她不清楚。
另一方面,她又在思考剛才幹架的事情。
之前看微信的時候,她還以為傅松言的爺爺奶奶對他有多好。
實則一個一言不發,一個等她開口了才出來打圓場,甚至打圓場的目的也不是她,而是因為臉面,所謂傅家的臉面。
需要處理的信息猛然鑽進了雲姝的腦子,她感覺這飯一點都吃不下,打算随便扒拉一點應付了事——
這是不可能的。
醬香辣炖牛肋排、焗香金紅大蝦、蟹粉獅子頭、東坡肘子……
雲姝就這麼簡單看了幾道眼睛都直了。
她要全炫完讓這些裝貨餓肚子。
頓了頓,她又想起來什麼,找管家去拿了幾個打包盒來。
況野和他爸媽過來,與傅老爺子寒暄了兩句才落座,這下人齊了,大家都默契地等着老爺子先動筷子。
滿滿當當一大桌子人,雲姝的眼睛緊盯着那塊大肘子。
“姐姐,”況野深知這次根本不是來吃飯的,因此注意力沒有分給桌上精緻的菜品,“好久沒見,你好像瘦了點,是公司太忙了嗎?”
“不是,是我這段時間在健身,”雲姝誠懇地望着他,順手給他遞了一個打包盒,“我家附近有一隻流浪的小狗每天餓得都快死了,你一會兒能幫我裝一點嗎,我好帶回去喂小狗。”
“……”
況野還沒反應過來現在是什麼情況,手就已經很老實地抓住了筷子。
傅老爺子不知道她們具體在溝通什麼。
但兩個孩子之間的氛圍看起來不錯。
雲姝也沒有關注飯局上的你來我往,她也懶得去在意。
她隻專心炫飯,吃到好吃的就往打包盒裡夾點沒被人動過的,完全沒注意現在已經開始商量訂婚日期了。
她的想法很簡單,傅松言可能會想吃。
而她,大慈大悲地給他打包了點家裡的味道。
“雲姝,你意下如何?”
她隻聽清了一句這個,意思是該她走劇情了。
老爺子放下筷子,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于是一桌人也停了筷子,視線随着老爺子落在她身上。
“我覺得不怎麼樣。”她也放下筷子,背脊挺直,一雙眼睛不知道從哪兒沾染了些淺薄的雪意。
她的語氣很平靜,心裡盤算着現在應該可以把打包盒的蓋子摁上了。
現在過去,接到傅松言,他還能吃到一口熱乎的。
她這麼想着,嘴上心不在焉地又補充了一句。
“我有喜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