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姝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彈窗。
但傅松言顯然不是。
因為他看起來絲毫不覺得意外,那雙清透如玻璃珠的漂亮眼睛沒有什麼情緒,隻有漂浮的發光字體模糊映在他眼底。
“哪裡偏離了呢。”
青年抿了下唇瓣,語氣像是覆着雪意。
他似乎一早就想好了怎麼去和系統詭辯,因此姿态很放松——雲姝嗅到了一股子很熟悉的談判味道。
這股子跟着老闆出去嘎嘎亂殺的感覺又回來了。
雲姝原本有些煩躁的心思像是被一隻手輕輕攏回來。
她安靜下來,等待博弈的開始。
眼前漂浮的字體逐漸褪去,随後在兩個人的直視下緩緩地出現了一個碩大的問号。
兩秒後,又換了一個内容。
隻有兩排字,是剛才傅松言看到的劇情。
傅松言的表情都沒變:“傅青利動手打了自己的孩子。”
平靜地念下來後,他忽然扯了下唇角,極低、極輕地笑了聲。
“如今的場面,追根究底是你們自己的失誤,”聲線平靜如扔下顆石子兒也沒有給予任何反應的深潭,“雖然不太想承認,但我才是他的孩子。”
“所以,”他把一開始的問句再次重複了一遍,“哪裡存在主觀偏離呢。”
要不還是說他們當老闆的精呢。
雲姝在旁邊歎為觀止,雖然沒出聲,但這個操作已經狠狠的被她記在了腦子裡。
她承認自己在某些方面顯得有些循規蹈矩了,從沒想過還能這樣去鑽系統的空子。
“……”
系統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任何反應。
傅松言的邏輯沒有任何問題,因此這次隻能吃下這個啞巴虧。
面前的字幕再次變換,看得出來它不太情願,但拿傅松言毫無辦法。
【此次僅作警告處理,若有下次,後果自負。】
字幕消失幾秒之後,原本安靜的空氣逐漸又将場面渲染成無比窒息的氛圍。
傅青利高舉着的手還沒有來得及收回來。
傅松言掀着眼皮,毫無表情地看了對方一眼。
然後擡了下手,微冷的手指輕輕觸碰了下雲姝的手背。
“走了祖宗。”
“?”
他再也沒再多看這個家一眼。
夜很深了,外面雨仍然在下。
此刻世界模糊,細密的雨點裹挾着夏季的熱意消散,剩下的便隻剩下微弱寒意。
管家拿着傘站在門口,但傅松言連視線都懶得分給他,就那麼走進了雨幕之中。
不論是劇情裡還是劇情外,雲姝都應當是要追出去的。
這種情況下,都是會有一段雨中拉扯的橋段的。
車鑰匙扔給管家讓對方給車開來後,她高高舉着傘也鑽進了雨幕中,去追傅松言的背影。
“這次在演什麼?”
隻是這麼一會兒,對方原本半幹的衣服便徹底濕了個透,她又靠了過來,這次還舉了把傘。
他側眸看了她一眼。
她剛跑過來,雨傘無法面面俱到地将雨隔絕,身上難免也沾染了些潮濕氣。
就連白玉般的肩膀上也沾上了幾滴水珠。
她并沒有在意,隻是又将傘往他這邊擡了擡,連帶着她自己也靠過來了些。
她那雙似乎總是在觀察的眼睛微微彎起來:“走在雨裡就看不出來流在臉上的是淚水還是雨水了嗎?”
“你神經嗎。”傅松言學她的語氣,擡手把傘接過來,看白癡似的看她一眼,“流淚眼睛是會紅的。”
“但你現在眼睛就很紅。”
傅松言沉默了兩秒,那聲“我這是被氣的”還沒來得及說出口。
就聽見對方很認真地補充了一句:“和你現在的臉一樣紅。”
傅松言面無表情:“……”
他直視前方,握着傘柄的長指猛然收緊,冷白的手背上青筋凸起。
他在忍。
忍住不要把她推到傘外讓她狠狠淋雨醒醒腦。
車緩緩在兩個人面前停下。
傅松言伸出手,拉開副駕駛的門。
【傅雲姝想送你回家,你拒絕,不願意再和她處在同一個空間内,她開着車慢慢跟在你身後,不忍心看你淋雨,強制性地将你塞進車裡。
你給了她一下子。】
沒過一小會兒,字幕底下又補充了一行新的字樣出來。
【狠狠的。】
另一邊的雲姝已經坐進車裡,見他忽然定住,視線有些疑惑地透過玻璃窗看向他。
傅松言深深歎了口氣,反手給副駕駛的門推上,轉身就走。
幾十秒後,雲姝收到了來自傅松言的消息。
他将剛才的劇情指導原封不動地給她轉述了下。
雲姝:報複人呢
今晚這一巴掌她非挨不可嗎。
她再擡眼,傅松言已經将傘都扔了。
襯衫濕透了,像是第二層皮膚貼在他身上。
肩膀寬寬的,腰窄窄的,是沒有一丁點多餘肉肉的。
雲姝按照劇情,開着車慢慢地跟着他。
如果這個情節提前一天發生,她可能會看在兩萬八的份上讓他淋個透心涼心飛揚。
但他今天——實在是太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