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松言同樣不爽。
現在的劇情提示來得簡直毫無征兆——收到通知的時候他正在洗澡,但對方讓他一個小時之内趕到會場。
不太清楚系統在急什麼。
今天的劇情主題難道是要雲姝欣賞美男出浴圖然後為色所迷嗎?
這個念頭在傅松言出門之後便打消了。
以他的姿色來說,如果雲姝會如此膚淺地愛上他,那八百年前就該愛他愛得死去活來了。
雲姝在劇情提示出現的時候便下意識往會場内敞開的另一個門那兒看,大家陸陸續續地往那邊走,有一部分人相談甚歡,也有一部分像她一樣準備走人。
她的腳步停下來,沒有在整齊排着的兩列中看到傅松言。
這就意味着她必須進去撈人了。
她深深歎了口氣,跟認命了似的往大方向走。
這種突如其來的劇情任務跟加班簡直毫無區别。
她掏出來手機幹脆利落地給傅松言發消息:你在哪兒?
自然是沒有回複的。
這種商業酒會來說對雲姝其實幫助不大,以小說中的設定她并不需要在江市去拓展什麼人脈。
相反,當她出現在會場的時候,她才是全場想攀上的那個人脈。
因此她隻需要做兩件事。
看好那個西裝兩萬五的NPC。
以及看準時機去摸摸傅松言的小手。
在她捕捉到傅松言之前,她的視線就在這個劇情的NPC身上沒移開過。
對方在人群裡穿梭,和誰都能聊兩句。
但和誰都隻是聊了兩句。
頂上的水晶吊燈傾瀉出暖金色流光,雪色的桌布上整齊摞放着香槟塔,還有一衆樣式精緻的餐點。
會場裡,較低的交談聲、偶爾傳來的笑聲,以及碰杯聲與背景鋼琴曲輕柔流淌。
雲姝離這些人群遠遠的,她在一個相對不起眼的角落吃糕點。
這種場合的糕點有一個共同的毛病。
很甜,導緻隻能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抿,壓根就不是沖着讓人頂飽去的。
她一邊吃一邊盯梢——
卻全然沒發現自己也被盯上了。
應該是沒料到還有這一茬,或許是本身就沒參與這種場合,在一衆相對正經的着裝中,她微卷的頭發顯得有些毛躁,穿着印着隻貓貓頭的罩衫,踩着拖鞋就來了。
她所待的角落沒什麼人能注意到她。
就算注意到她也沒法認出來,因為她穿的實在随意,眼下姿态也随意,乍一看還以為是哪個兼職的大學生坐那兒偷吃。
然後還覺得不好吃。
咽下去的時候脖子要伸出二裡地了。
傅松言靜靜看着,腦海裡忽然之間想起來,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對方說自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所以,這才是脫離劇情人設後,她最真實的樣子?
像個小學生。
他擡手,把自己翹起的嘴角手動壓下來,轉而在他們這些外來兼職人員的休息處抓了一把零食揣兜裡。
像是感受到有人靠近,雲姝很警惕地一轉頭。
就對上了傅松言的視線。
剛才一瞬間被提起來的心又落地,她的腦袋随着傅松言的動線轉了半圈,然後屁股往旁邊挪了挪位置,擡手輕輕拍了拍,意思是“坐這兒”。
她一個字沒說,但傅松言懂了。
他順勢坐下來,目光又跟随着她的視線投向會場中的人群,“好巧,你在盯誰?”
這是他最近在一些資料裡學的台詞。
暧昧又不失分寸的開場白,能夠悄然拉近兩人的距離。
雲姝壓低聲音,看他一眼,一副“你發什麼神經”的表情:“巧什麼巧,不是劇情我倆能在這兒碰上嗎。”
傅松言:“……”
他面無表情地盯着對方手裡吃了好幾口還隻受了輕傷、顯然難吃到難以下咽的糕點。
原本打算給她掏零食的那隻手安靜了下來。
吃這麼齁甜的東西也沒能讓她的嘴甜上那麼一點兒。
她看見對方在盯她手上的吃的。
雲姝:“?”
連這個都饞?
不過很快她就露出了了然的笑容,轉而将自己咬過的那一小半掰下來。
這種虛有其表的東西果然隻有他們有錢人愛吃。
剩下的一小半,則由她抓着對方的手腕向上翻轉過來,然後放在了他的手心裡。
傅松言任由她動作。
然後低眸看向自己手心裡多出來的半枚馬卡龍。
傅松言笑了:“你這是什麼意思呢?”
雲姝張口就來:“吃太甜了不好,我倆一人一半正好。”
傅松言:“我要謝謝你這麼關心我嗎?”
雲姝停頓了一下:“如果你非要謝的話,我就隻能跟你說不客氣了。”
她笑眯眯的。
一副聽不出好賴話的狗德行。
他的目光再次看向自己掌心裡躺着的那半枚甜點——誠然,這是一個非常冒犯的舉動。
如果傅青利在場,這個行為會被打手心。
然而在此刻,他非但沒覺得自己被冒犯,反而有一些微弱的、一升起便被下意識壓抑下來的、難以言說的雀躍。
他擡了擡手,就着這個姿勢把她剩下來的半塊甜點吃了,雲姝還沒反應過來,指尖還虛虛停留在他的腕骨上。